距离春天八百里

长篇 | Freddie Mercury/John Deacon
作者要求匿名

大明星资助人牙x高材生甜心炯,另有炯同居室友梅+万人迷好友罗花花微量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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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先出现的是室友

约翰正望着二楼小窗外皑皑的飞雪和行色匆匆的路人发呆,冬日天色昏沉,火炉上的热水发出“咕噜噜”的沸腾声,桌上摊着上次怀德教授在课堂上布置的作业,一篇电子实验分析的小论文,旁边的参考书码了半只手掌那么高,他已经写好了开头,正准备休息一会儿,再一鼓作气完成它,楼下的门铃却忽然响了。

他跑下楼开了门,屋外站着一位身穿黑色呢大衣,瘦高个的年轻男人,脚下堆放着他的行李。

他的声音很低,用一种像是自言自语的语气问,“请问这里是......”

约翰费了点力气才听清他后面说的其实是这里的地址,于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朝他笑笑,一张文弱清秀的脸被外面的冷空气冻得苍白,只鼻尖和嘴唇红得厉害。

“维洛妮太太想必之前已经通知过你了,但我还是得和你做一下自我介绍,为保不会太失礼,我叫布莱恩梅,就读于帝国理工学院的天文学专业,今年二十三岁,是您接下来挺长一段时间的室友......”

他的嘴唇不停地开合着,说话的声音又低又轻,外面的雪花簌簌地下着,有一些直接飘落在他蜷曲的黑色小卷发上。

他的头发挺好笑的,蓬松得过了分,像一团团悬浮在他脑袋上的藻类生物,或者说某种品种巨大的蒲公英的聚集体。

那张嘴巴可真能念叨,约翰想起前天维洛妮太太是有和他说过这么回儿事,帝国理工学院的一位高材生租下了她的房子,约翰以后可以和这位新朋友分担房租了,对方看上去是个好相处的人,除了喜欢喋喋不休。

他费劲地压抑住内心想要打呵欠的念头,不停地附和着“是的是的”,并将大门打开,让对方不至于被外面的冷空气冻感冒,最重要的是能打断对方不停絮叨的嘴巴。

“咖啡还是红茶?”他站在料理台前,微笑着询问这位陌生室友,对方比他还要高几公分,脚下穿着双有点高度的木屐,显得整个人更高了,几乎要捅穿天花板,黑色呢料外套下是一件单薄的浅蓝色羊毛衫,V领下露出雪白的绸制衬衣领,他很瘦,浑身上下几乎没什么肌肉,身体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

“你方便煮红茶还是咖啡呢,咖啡似乎更麻烦一些,”新室友低着头思索了一阵,约翰看他那副选择困难的迟疑样子恨不得替他立马决定,撒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红茶了,暂时就这么将就一下吧。

最后对方低声念叨了阵,朝他无奈地道,“什么都行。”

他重新出了门,埋着脑袋,费劲地将那只红棕色的大木箱从门口搬进来,经过桌旁时还差点绊倒,颇有些狼狈。

约翰从料理台前走过来,及时扶住了他的肩膀,顺带将那只箱子接了过来,真是沉得要命,他也差点上了当,嘴里的脏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还是我来吧。”男子又笑着将那只箱子接了过去,约翰托住了另一边,也朝他笑,“一起。”

两个人终于将东西全部搬上了二楼,约翰的红茶也煮得差不多了,倒在白色的骨瓷杯里,递给了那位新朋友。

“谢谢。”对方擦了擦额角的汗,接过那杯红茶,咬着下嘴唇,笑容十分羞涩。

约翰啜饮着红茶,小声嘀咕道,“真是个怪客气的人。”

那只红棕色的大木箱子那么重不是没有原因的,里面几乎全是书,约翰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新室友的小卧室里不一会儿便堆满了天文学专业的书籍,最后还有几册无处可放,布莱恩露出为难的神色,约翰站在小客厅,对他慷慨地道,“放在外面的书柜里吧,你看的时候也很方便。”

他已经提前霸占了两层,布莱恩将自己的那几本放了进去,看着约翰摊在桌上的东西,“你在看书?”

“在写作业。”约翰笑得有些腼腆,他才十九岁,一张圆脸稚气未脱,“我在切尔西学院学习电子工程。”

“哇,”布莱恩做出惊讶的神色,笑了笑,赞叹道,“你很厉害。”

天色全黑,从窗外飘进来一阵阵食物的香气,令人感到饥饿,约翰走到楼下的厨房里,准备做今天的晚餐。

布莱恩重新穿上那件厚重的黑色大衣,看样子是准备再出去一趟。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约翰指了指自己手边正准备下锅的土豆和鸡肉。

布莱恩站在门口冲他摇头,神情温和,“不用了,你吃吧。”

他一个人踏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约翰望着小窗外对方逐渐消失的背影发愣,直到鼻间忽然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

“糟糕!”

他手忙脚乱地将锅里快要糊掉的煎蛋盛出来,幸好还能抢救,他咬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赖,有些庆幸地露出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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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和好心资助人的会面

大明星弗雷迪墨丘利脸上戴着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手上拎着包从机场内走出来。

“老板,”助理拉蒂恭恭敬敬地跟在他身后,冲他挤眉弄眼地问道,“是先回家还是先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他狗腿地上前,将安静地停靠在路边的宾利的副驾驶座车门打开,弗雷迪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全丢到他身上,自己则舒舒服服地靠坐在座位上,语气轻松道,“回家。”

拉蒂双手抱着包,坐进了后座,后视镜里倒映出他暧昧的笑容,“要叫几个人过来吗?”

弗雷迪没说话,修长有力的手指默默敲击着大腿。

拉蒂亮晶晶的小眼睛转了两圈,不知想到了什么,凑到前面弗雷迪的耳边小声道,“您还记得之前那个高材生吗,叫迪肯约翰还是约翰迪肯的,笑起来有点蠢兮兮的那个,没想到还有颗那么聪明的脑袋,切尔西学院的首席呢,巡演期间他还打过几次电话过来,不过您那时候正忙着和朋友们开PARTY,我告诉他您行程太忙,暂时不方便接听时,他在电话里还挺遗憾的呢,说等您回来再来拜访您。”

弗雷迪半阖着眼,神情似笑非笑,“哦,他真这么说的。”

“我看他多半也对您有那么点意思,要不今晚......”拉蒂嘿嘿笑了两声。

弗雷迪忽然睁开了眼,侧过头仔细打量了阵助理贼眉鼠眼的长相,神情意味不明。

对方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毛,有些紧张地问他,“老板,哪里不对吗?”

他心情忐忑,莫非对方对那个傻乎乎的学生崽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之前的确只是单纯地善心大发,才决定资助对方念书而已,自己这次自作多情,反而惹得自家老板不高兴了。

弗雷迪摇摇头,脸上显出一抹他熟悉的戏谑表情,笑道,“拉蒂,你可真是只坏老鼠。”

拉蒂听见这句话,心里的石头倏地落了地,知道自己这次又成功地投了老板所好,咧着嘴坏笑道,“我明明是老板你的好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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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下了车,神情还有些迷茫。

拉蒂拍拍他的肩膀,脸上是难得的在弗雷迪面前不常有的正经模样,“进去吧,男孩儿,弗雷迪先生说很想你呢,顺便他也想了解一下你最近的学业情况。”

弗雷迪大学念的艺术设计,对理工学知识毫无兴趣,哪里懂半点约翰进修的电子工程的内容,拉蒂睁着眼睛说瞎话,偏偏不了解内情的约翰却相信了那位好心资助人今晚要见他是想关心他的学业。

这位好心的资助人是位人尽皆知的大明星,影响力遍布全球,他一早就知道。

他在心里回忆着最近从报纸上了解到的有关对方的消息:北美的巡演很成功,演出精彩至极,票房和参与人数再一次刷新了他从前的记录,粉丝很疯狂,他去到哪里,哪里就热情高涨地欢迎着他的到来,至于那些小报上内容不堪的诋毁,弗雷迪是一个内心强大自信的人,完全用不着他去安慰对方。

他在脑海里认真地思索着待会儿应该说些怎样的内容才不至于让对方无聊得打瞌睡,他虽然不常爱炫耀,但他的成绩的确优异,这一点学校的老师和同期的学生都能证明,毋庸置疑。

经过长途的飞行,对方一定很累了,他今晚应该好好休息的,明天自己再过来打搅也不迟。

约翰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最后似乎也只能问问对方巡演途中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国外的风景如何,其实这些问题都太过平淡,可他又不是什么电视台或者报纸记者,精心打好了腹稿来一场噱头十足的采访。

拉蒂领着他穿行过房舍前面那一大片秀丽绝伦的花园,冬日的路灯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晕,反射着池塘粼粼的水光,几尾金红色的锦鲤在里面款款游摆,尾鳍招摇华丽,穿着深红色丝绸睡袍的男人正站在路边冲他微笑。

对方看上去和在电视上一样英俊耀眼,正悠闲地抽着烟,唇上留有一撇潇洒的胡须,面容英挺,身形健壮,看见他,冲他轻轻招了招手,语气很是温和,“过来呀,约翰。”

约翰见了那笑容不知为何脸有些发红,幸亏现在是晚上,他在心里万分感谢这个好时间,不至于让拉蒂先生和弗雷迪先生发现他的异样。

他小跑了几步过去,对方温柔地看着他,轻声问,“你最近还好吗?”

拉蒂知情识趣地从另一侧悄悄溜走了,走之前在约翰的身后弗雷迪的正面冲自家老板做了个加油的姿势,神情异常猥琐。

弗雷迪悄悄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约翰的心脏在胸腔里快速地震动了几下,对弗雷迪小声道,“挺好的,上次的考试成绩是A,交上去的论文老师也给了个还不错的成绩,”

他说了几个专业名词,包括最近正跟着教授学习的东西,那些深奥难懂的理科理论知识很快便让从不认真看书的弗雷迪感到昏昏欲睡,眼神僵直,他这才明白自己似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心里叫苦不迭,希望一旁的约翰不要看透自己这副呆傻蠢笨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好在约翰没有过多的折磨他,很快便换了个新话题。

“对了,最近维洛妮太太的房子里搬来了一个新室友,是个很厉害的人,吉他弹得相当不错,我们还试着做了个效果器玩儿呢。”

“男的女的?”弗雷迪闻言不自觉皱紧了眉,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约翰没发现他微变的神色,自顾自道,“当然是男的,他在帝国理工学院念天文学呢,脑袋很聪明,性格也挺好的,就是嘴巴有些......”

他想到布莱恩平时那些过于啰嗦的唠叨,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也能不自觉说上十几分钟,以及房间里堆满的各种小企鹅玩偶,忽又笑了起来。

灯光下,那双浅褐色的眼珠温暖而漂亮,宛若通透的褐色宝石,他冲自己的资助人先生不客气地悄悄吐槽道,“其他都挺好,不过他真的好能说。”

弗雷迪对一个学天文的嘴皮子爱念叨的男的提不起什么兴趣,尤其是听到约翰形容那人的头发像蓬松的藻类生物,模样看起来怪怪的,于是恶意地笑道,“一个老卷毛?”

约翰似乎被他这粗鲁直白的形容惊到了,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像没变声的小孩儿,清脆又稚气,弗雷迪本来觉得这个形容没什么特别之处,见对方笑得这样乐不可支的样子,自己也露出忍俊不禁的神情。

冬季的夜晚温度有些凉,弗雷迪为了好看只穿了件单薄的日式睡袍,很快就有些受不住了,不过死要面子的他是不会表现出来的,拿烟的手不动声色地压制着唇边的咳嗽,好像要把那些声音赶下去似的胡乱挥了挥,睫毛时不时抖动几下。

约翰瞧见他通红的鼻尖和略有些苍白的脸色,体贴道,“咱们还是进去说吧,外面挺冷的。”

他穿着不算厚的黑色棒球服,双手插进两侧的口袋,姿势轻松而休闲,并没有其他人在大明星弗雷迪面前忐忑不安或是故意做作的模样,拉链下露出里面的深蓝色T恤,衣服有些紧,勾勒出他身上饱满结实的肌肉。

他不光长得像个孩子,穿着打扮的风格也是,一点也不像现下那些乐于模仿各个大明星的年轻男孩儿们。

弗雷迪自己在艺术学院念书时就总爱模仿大明星亨德克里斯,穿一件花纹繁复的绸制衬衣,走哪儿都要在脖子上系一条丝巾,在房间里贴满对方的海报,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那样万众瞩目的巨星,现在,他俨然已经成功了。

但约翰不是,他爱穿的是一些图案和颜色都特别幼稚的T恤,弗雷迪十三岁就不再穿那种东西了,不过挺衬约翰的,有种过分可爱的性感。

弗雷瞧见了他胸前的风光,眼神有些发紧。

约翰疑惑地看着他,对方捂着嘴掩饰般地轻轻咳了两声,重新恢复成之前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啊呀,外面是挺冷的,你怎么才穿这么点儿呢,之前送你的那些衣服呢,是不太喜欢吗,似乎没见你穿过?”他哼着声儿问道。

作为资助人,他之前给约翰买了挺多符合他自己审美完全不考虑任何实用性的衣服和首饰,什么银色的亮面西装外套,橘红色蝙蝠领夹克,花里胡哨的休闲衬衣,还有一些更为夸张、约翰几乎没有任何穿戴机会的项链和手钏。

他往屋子里走去,约翰走在他身后,神情有些尴尬,想到了衣柜里那些缀满亮片和银色金属的马甲,满是金线图案的华而不实的外套和长裤,“没有,我挺喜欢的。”他违心地道,声音十分没底气。

弗雷迪似笑非笑地道,“但我似乎一次也没见你穿过。”

“最近没什么机会......”约翰干笑了两声,飞快地在脑子里思索着理由:自己平时要去学校上课,总不好穿得太过夸张,而那些带着维多利亚风格的厚重的丝绸外套和华丽的天鹅绒长裤,穿上确实有点引人侧目。

他的好朋友尼格尔看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揶揄着问他是不是准备和自己的资助人一样,做只风骚招摇的花孔雀,随时随地地展示着自己魅力的大明星。

他听见尼格尔这样形容弗雷迪,心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想的是花孔雀这个词挺贴切的,弗雷迪穿着精心设计的舞台服在观众面前昂首挺胸时,那种外放的无与伦比的自信与倨傲的神情,像是国王在巡视自己领土高高在上的姿态,的确像是羽毛华丽的花孔雀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可不能让对方知道。

他悄悄看了眼对方挺拔结实的背影,实际上,对方私底下和舞台上完全不一样,性格一点也不夸张,反而温和而友善,对待他人亦是十分慷慨,这样反差巨大的弗雷迪,有时候也会让他觉得困惑。

两人到了屋内,弗雷迪叫人送点儿咖啡过来,他自己则从一旁的柜子上取下一瓶酒,打开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了约翰。

“尝尝?”他黑色的眼珠里带着笑意。

约翰毫无防备地接了过来,神情满足地喝了一口,继续道,“还没问您前段时间的巡演如何,很辛苦吧,我在电视上看了您的采访......”

“那些啊,”弗雷迪不甚在意,端起桌上的杯子也啜饮了一口,“还好,你看的什么采访,说我坏话的?那些记者们总是乐于在我身上挖掘符合他们幻想的东西,不得不说,他们似乎很成功,你看我像那些采访里的坏蛋吗?”

他伸开双手,大大方方地向约翰展示着自己,还特意将胸脯挺高了一点,让对方也看看自己那饱满结实的胸肌。

可惜直男不具有基佬的审美,约翰用手撑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半晌后十分诚实地道,“我不知道。”

弗雷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错愕。

约翰坏心眼地笑了起来,捂着嘴神色灿烂,“我确实不知道那些报道是不是真的,但那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凭那些报道来看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似乎也学会了布莱恩的那些长篇大论,“我和那些记者不一样,他们又不认识你,只能从和你相处的那几十分钟和你在舞台上的表现来判断您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认识你啊,知道你心肠很好,为人慷慨,虽然对外总是表现出一副夸张的模样,但私底下却是看见只蜘蛛都会吓一大跳的人......”

他想起之前和对方在花园里的那段经历,又开始呵呵地笑起来。

弗雷迪心里一阵郁闷,不过是一次意外,居然被对方记了这么久。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没滋没味地喝着手里的酒。

“至少,你会愿意资助我这样的穷学生......而他们除了在你身上挖一些对粉丝来说不痛不痒的黑料,就什么也不能做了。”

约翰语气认真地道。

弗雷迪看着他干净诚恳的神情,忽然为自己大晚上把对方叫来的卑劣目的而心虚了那么一秒钟,他掩饰般地用手指抚弄了一下自己高挺的鼻梁,语气虚伪地道,“是嘛,那些记者为了吸引人眼球就喜欢胡说八道,你可不要随便相信。”

约翰认同地点点头,喝了一口手上味道不错的威士忌,忽然道,“其实那个叫瓦伦汀的女演员长得是挺漂亮的,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的话也很相配。”

“咳咳咳......”弗雷迪放下杯子,狼狈地捂着嘴,使劲瞪着面前的人。

约翰一脸无辜,眼神促狭,“难道你们没在交往,只是一夜情?”

“你小子知道的东西还挺多啊。”弗雷迪接过佣人小心翼翼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脏东西,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对他道,“对,我和她是一夜情,我的情人多到数都数不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毕竟‘我只是个糟老头,每天起床挠挠头,思考自己要干谁’。”

他说的是上次对着记者大放厥词的那一段话,夸张放肆又浪荡,非常弗雷迪墨丘利。

约翰又低头呵呵笑了起来,捂着嘴,脸都笑红了。

“你才不老呢,你才38岁。”约翰有些好奇地问了对方一个私人话题,“不过弗雷迪先生为什么还没有结婚呢。”

弗雷迪任性地哼哼了两声,嫌弃地反问道,“你不是看了很多有关我的报道吗,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他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因为我是个坏蛋先生,”他说,“我讨厌婚姻,讨厌被束缚,我就是爱自由,才他妈不要被拘束。”

约翰看见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故意摆出幼稚做作的神情又不自觉地呵呵笑了起来,对方说的正是他之前出的那首单曲《坏先生》的歌词,里面的弗雷迪扮演的正是一个喜欢寻欢作乐的花花公子,和MV中的女演员打情骂俏,游戏人间。

而他对记者说那就是他最真实的状态,他爱死那种一个人无拘无束的生活了。

约翰垂下眼自言自语道,“其实我还挺喜欢的,婚姻啊,妻子啊,孩子啊什么的,不觉得很美好吗,真希望能早点遇见那个合适的人啊。”

他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虽然不算富裕,可亲人关系和睦,从小就很受父亲宠爱,只可惜对方早早地离开了他,在他十一岁的时候,父亲便在战争中丧生,因此他在心里一直很渴望能够得到家庭的温暖,渴望自己也能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

其实上次他和罗杰一起去的那个舞厅里有个叫莉娜的女孩就挺不错的,长相和性格完全是他的菜,也许可以试着交往看看。

他露出神思不属的表情,弗雷迪不满地咳嗽了一声。

“在想什么呢?”他问。

“不,没什么,”约翰并没把这件小事告诉对方,他无意间瞥见旁边的艺术座钟,上面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一个很晚的位置。

“啊呀,太晚了,你该休息了,”他放下空掉的酒杯,站起身对对方客气地道,“我也要回去了。”

弗雷迪叫住了他,语气温和,“这么晚了,就在这里歇吧,又不是没有地方,明天再叫人送你回去。”

约翰怔了怔,他此前从未在这里留宿过,见弗雷迪一脸坚持,外面又实在太晚,不好再麻烦司机,于是乖乖点头,“好的,那就打扰您了。”

“你是个好孩子,”弗雷迪笑了笑,难得没有露出那副惯常有的玩世不恭的神情,认真道,“你以后肯定会成为像你父亲那样的人的,拥有一位温柔善良的妻子,三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他的耳朵很正常,当然没有忽略掉刚才约翰自言自语的话。

约翰是个正常人,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弗雷迪就知道,他自己怎样放纵无所谓,但不能故意把对方卷入同性恋这混乱糟糕的情欲漩涡里。

约翰想拥有的爱情纯粹而美好,而自己之前那种耍弄的心思实在太不道德。

他有些疲惫地垂下眼,再抬起的时候又是属于大明星弗雷迪的模样,骄傲而神气,吩咐完佣人后,领着约翰去了花园小舍旁边的房子,那里他当初也一并买了下来,用作平日里招待客人的住所,里面的家具和装饰品都是他在世界各地精心挑选出来的,美轮美奂,十分富有艺术气息,处处都昭示着主人不凡的品位。

他对一脸困倦的约翰轻声说了句晚安,随即带着复杂的心情慢慢踱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这里也能看见对面的风景,只是有点费劲,他斜倚在卧室的阳台上,看着对面房间里骤然熄灭的灯光,轻轻啜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然后再次对正酣睡在里面的人小声说了句,“晚安,男孩儿。”

他的脸上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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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还有一个好友是万人迷

罗杰斜靠在床上,手指无意识绕着电话线,对另一面的约翰道,“你今晚去吗?”

约翰揉着不舒服的鼻子,忽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阿嚏!!!”

罗杰被电话里那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大跳,有些诧异地问道,“你那边刚才打雷了?”

约翰有些无奈,郁闷道,“我好像感冒了。”

从弗雷迪那里回来后,不知为何喉咙始终有些干涩,鼻子也痒痒的,恐怕是那晚不小心着凉了,他的身体一向很好,极少生病,这场感冒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哦,”身体强壮,几乎从不生病的罗杰不以为意道,“哦,一场小感冒,对了,你去吗?”

他还在执着之前那个邀约。

约翰看了眼外面昏暗阴沉的天色,语气十分干脆。

“去!”

布莱恩正坐在客厅里弹吉他,神情认真而享受,他有一把音色十分独特的自制吉他,叫red special,是他十六岁时和他父亲一起动手制作的,尽管用的材料全是些破铜烂铁,但最后的成品却相当出人意料,出来的声音美妙极了。

上次约翰对弗雷迪说他们搞了一个效果器玩儿,就是给这把吉他的,能让这把吉他拥有管弦乐的声线,布莱恩非常喜欢,很是郑重地感谢了约翰一番,弄得约翰挺尴尬的,毕竟那个效果器的材料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是他从一个废弃的垃圾箱里捡到的旧电路板改造出来的。

约翰在衣柜里翻出一件自己挺喜欢的黑色外套,站在镜子前梳理着自己有些长长了的头发,“我要出去玩,布莱恩,你要和我一起吗?”

对方从吉他声中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约翰笑道,“我约了朋友,准备去俱乐部里逛逛,你要和我一起吗?”

布莱恩看着怀里的吉他,又看了看已经准备好正要出门的约翰,露出犹豫的神情。

“那个俱乐部里的人很多,男孩儿,女孩儿,变装人......”约翰扣着袖子上的纽扣,冲他挑眉,“你会喜欢的。”

布莱恩一张清秀文弱的脸上忽然显出一丝尴尬。

约翰倒是挺坦然的。

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能用那种干净单纯的神情说出这样叫人吃惊的话。

布莱恩的段数显然没有他高,眼睛不安地眨动了几下,不自觉咬住下嘴唇。

约翰忽然打趣道,“实际上,我的那位朋友罗杰,他比某些大胸大屁股的漂亮姑娘还要迷人。”

布莱恩的脸顿时更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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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看了眼面前这个安静内向,顶着一头奇怪卷毛发型的高个子男人,压低声音悄悄问一旁笑呵呵的好友,“这他妈是谁啊?”

约翰倒是很热情地为他介绍,“我的新室友,布莱恩梅,”他又指了指样貌惹眼的金发青年,对布莱恩笑道,“布莱恩,这是罗杰,别看他这样,他可是以后要准备做一名牙医呢。”

“你好,我是罗杰泰勒。”未来的牙医罗杰先生眨了眨那双过于灿烂明媚的蓝色大眼睛,冲布莱恩笑笑。

布莱恩之前还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约翰会形容自己的这位朋友比大胸大屁股的漂亮姑娘还迷人,但在看见这双宛若这颗星球上最纯净的海水一样的眼睛时,瞬间就明白了。

他有一张天使般迷人的脸蛋,比起一名牙医,他其实更适合做一名流行明星。并且他很懂得怎样用这张漂亮脸蛋来讨人欢心,不管对方是同性还是异性。

布莱恩垂眼看着对方指间正徐徐燃着的香烟,罗杰喝了口手上的香槟,又冲他挑眉笑笑,对另一旁的约翰道,“刚才莉娜还过来问我今晚你怎么没来。”

“啊,她现在在哪儿?”约翰朝周围望去,并没发现那个女孩儿熟悉的身影。

罗杰见他这幅模样,拍了拍他一头软毛的脑袋,“早走了。”

他忽然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咧着嘴冲约翰道,“你没戏了,今晚约她的也是个男的,她看上去对那个人的兴趣比对你的大多了,今晚说不定会有一个非常愉快的晚上。”

约翰脸上难掩失望,布莱恩默默地看着,有点尴尬地喝了一口手上的酒,想说点什么安慰他的话,可他连约翰在意的那个姑娘的面都没见着,实在无从说起。

罗杰吊儿郎当地四处转悠,很快,这位浪荡的花心公子哥儿身边便跟了一连串的漂亮姑娘,奇怪的是她们之间相处得居然怪和谐的,时不时因为罗杰说了什么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

明天没课,一群年轻人当然是要狂欢个通宵,纸牌,转盘,飞镖,脱衣舞,玫瑰花,香烟......出格的不出格的,罗杰早就喝得醉醺醺的了,歪七扭八地倒在几个年轻的姑娘身上,她们抚摸着他俊俏的脸蛋,时不时和他交换一个黏腻的带着强热酒气的湿吻。

约翰已经软软地趴伏在地上了,难以想象他前一秒还兴致勃勃地在舞池里蹦着迪,和旁边一个身材性感的姑娘眉来眼去,他喜欢那种丰满可爱的类型。

布莱恩也喝得够呛,不过从那张严肃正经的脸上是看不出来任何异样的,别人问他什么,他嘴里颠三倒四地胡乱回答着,最后眼神冷静地冲人比出根中指,罕见地骂了句FUCK OFF,把那人弄得神情尴尬,默默退了回去,旁边的人拍着腿乐得哈哈大笑。

三个人出了俱乐部大门开始勾肩搭背地往回走,手胡乱地揣在身旁另一个人的衣服口袋里,至于围巾,则是你脖子上系着一半,我手里抓着另一半,路旁一辆正行驶着的黑色高级轿车掀起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风,迎面狠狠拍向他们,几人都不由得哆嗦了一阵。

走到一半,约翰忽然睁开眼,好奇地问罗杰,“你那几个女朋友呢?”

“谁知道!”罗杰费劲地站稳身体,有些暴躁地撩了一把那头灿金色的长发,他解开几粒纽扣,手开始无意识地摩挲着衬衣下自己的身体,虚眼盯着脚下的路,似乎在研究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视线往前移,他忽然叫了一声,踉踉跄跄地跑到前面的路灯下,将手搂在那根冷冰冰的金属杆子上亲亲热热地叫道,“嗨,艾米丽,你怎么在这儿,今晚要去哪儿?”

布莱恩看着那荒唐的一幕,一脸古怪地评价道,“他疯了,醉得连脑子都没有了。”

“那根本不是艾米丽,”约翰如小鸡啄米似地点着脑袋,在他旁边认真地附和,“那明明是莫迪娜,”他忽然也惊讶地叫了一声,攥紧手中的围巾,差点将另一头的布莱恩勒个半死。

“咦,她怎么长得和弗雷迪先生一样,除了没有胡子。”

过了一会儿他又费劲地揉了揉眼睛,“不对,她也长着胡子,奇怪,为什么女人也会长胡子?”

弗雷迪从轿车上走下来,神情阴沉地盯着面前三个人事不省的醉鬼:一个正黏糊糊搂着马路杆子,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的金发美青年,他之前曾和对方见过几面,清醒的时候倒是个脑子很聪明的年轻人,一个他曾当着约翰的面嗤笑是老卷毛但实际上却是个文质彬彬乖学生,不过乖学生可不会让野女人在脸上留下那么多显眼的口红印,还有一个......

他露出近乎咬牙切齿的神情,约翰笑眯眯地望着他,那双明亮的温暖的眼睛里几乎要发出光来,唇角带笑,一身难闻的酒气。

“弗雷迪先生,”约翰将手中那条差点将布莱恩弄死的围巾放开,向面前的男人小跑了过去,中途还差点摔倒,他傻兮兮地望着面前英俊耀眼的大明星,“您怎么在这儿?”

“路过!”刚才经过的那辆黑色高级轿车里坐着的正是面前这位大明星。

弗雷迪身上穿着件酒红色外套,围了条白色羊绒围巾,脸上还戴着副时髦的墨镜,优雅随性的装扮,对比眼前这三个醉得东倒西歪的穷学生,真是不知道体面了多少倍。

“你们又怎么在这?”他盯着面前的青年。

约翰呵呵笑了起来,嘴里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着:“刚刚......俱乐部出来,迪厅......柏崔莱,再去玩......唔,玩一会儿......”

弗雷迪费劲地听了阵,终于明白对方想说的可能是他们刚从俱乐部里出来,准备去一家名叫柏崔莱的迪厅,要再玩一阵。

他有些咋舌,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醉得连话都不会讲的人,“你他妈还想着要蹦迪,醉得连一加二等于几恐怕都不知道了!”

约翰笑呵呵地想了想,最后用两只手比出个三,了不起,他用的居然是左手的食指和右手的食中二指。

弗雷迪更加无语了。

他转过身,招呼车里的司机下来和他一起将几人弄进去,就这么放着不管说不定能在明早的报纸上看见他们三人曝尸街头的新闻,现在虽然只是初冬,但后半夜温度极低,能直接将人冻死过去。

布莱恩还好,醉眼朦胧地任那个司机动作粗鲁地将他塞进座位里,只是他长得实在太高了,坐在里面时不时就要撞到那颗卷毛脑袋,挨了四五下不好受的之后,他忽然在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不过声音很低,其他人也不明白他究竟在瞎嚷嚷个什么劲。

约翰也比较好糊弄,认出了弗雷迪之后便亦步亦趋在男人身后,像个狗狗似地低着脑袋,弗雷迪满意地牵着他的手,在他坐好后揉了揉那一头手感绝佳的软毛。

罗杰最麻烦,司机去扶他,他直接给人在鼻子上狠狠来了一下,对那根马路杆子深情款款地保证道,他是绝对不会把他的“艾米丽”让给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青蛙腿”的。

司机悲愤地对弗雷迪告状,他才不是“青蛙腿”。

“他太过分了,老板!”司机一只手捂着正在流鼻血的脸,一只手胡乱地架着正对身后那根金属杆子恋恋不舍的罗杰。

对方挣扎间又身法矫健地踹了那司机一下,对方“嗷”地一声叫了出来,一脸扭曲地丢下金发青年,捂着被踹的小腿在原地打转,形容狼狈。

弗雷迪皱着眉,一脸烦躁地离开座位,上前拎起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的青年的衣领,低声威胁道,“你的那位艾米丽要回去睡觉了,你也是,亲爱的,赶紧给我坐进车里,不然我就要发脾气了。”

罗杰用那双异常美丽的蓝色大眼睛盯着他,表情迷茫,弗雷迪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动作粗鲁地将最后一个大麻烦也“嗖”地一下丢进了车里。

“出发!”他打了个响指,对坐在驾驶座上一脸可怜相的司机指挥道。

对方踩下油门,罗杰顺势倒在布莱恩身上,两人脸贴着脸,嘴巴差点亲上,脑袋也狠狠撞在了一起,一时间头晕眼花,不约而同地骂了句“FUCK!”

约翰缩在角落愉快地笑了起来,要是没看他通红的眼睛和满是酒气的脸,兴许还会觉得他是正常的。

司机开着车先将人带到了约翰的住处,弗雷迪之前来过几次,这里他挺熟悉。

两人将三个醉鬼费劲地搬进了屋,布莱恩摸回自己的住处,立刻熟门熟路地钻进了房间里,正准备关门时,罗杰却狡猾地跟在他身后溜了进去,似乎是觉得对方准备偷偷玩什么有趣的把戏,而他也想一起。

门刚关上,里面便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杂乱声响,随即便是两声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约翰则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男人嘴里叼着根烟,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细汗,冷笑了一声,“现在几点了。”

他问累得气喘吁吁的司机。

天色已经很晚了,而他刚参加了一场十分讨厌别人为他庆祝的派对,本来是打算回去好好休息的,然而,他看着面前这个浪费他宝贵的时间还丝毫不觉的青年。

司机看看了手腕上的时间,“快三点了。”

弗雷迪点点头,让他先去楼下的车里等着自己。

明天下午还有一场电视采访,那些混蛋记者恐怕又要重复问他那些早已问过他无数遍的问题:同性恋、在瑞士的几场臭名昭著的派对盛宴、德国那位刚分手的女友、频繁出入某种夜店的照片......

他有些烦躁地吸完最后几口烟,将烟蒂扔在地上踩灭,这些混蛋记者和只看人八卦的普通无聊人士就永远学不会只关注他的音乐作品,少他妈关心点儿他的私人生活。

虽然他知道自己过得荒唐放纵,整日寻欢作乐,挥霍无度,可其他明星又有哪一个不是如此,某个摇滚乐队的人甚至更夸张呢,就因为他风头正盛,最有名望,所以就只盯着他不放。

实际上他最近的压力有些大,说不上为什么,上一张单曲的销量还算可观,但新出的那张专辑成绩实在糟糕,粉丝似乎忽然开始不买账了,哪怕他为此努力地巡演宣传了三个月也没有多大的帮助,唱片销量依旧惨淡,按照他从前的想法,自然是迅速开启下一张专辑的制作。

不行就重来,总有能奏效的,这是他一贯的思考方式。

但这一次也同样管用吗?

他在这个圈子里呆了十几年,经历过早期的痛苦和失意,也到达过巅峰,一路见识过无数风景,什么都拥有过,什么都尝试了,有时候也会觉得人生不过如此,他已经玩得够开心的了,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种怀疑最近总是浮现在他心头。

他年富力强,已是天之骄子,想拥有什么都能轻松得到:名声、财富、地位,好像没什么是不能办到的,但他为什么还会迷茫?

他忽然蹲下身,看着面前正歪着脑袋安静沉睡的青年,轻哂着问道,“亲爱的,你的弗雷迪先生好像有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你有什么办法吗?”

说完连他自己都不禁笑了起来,他和一个精彩人生才刚开始的小男孩儿说这些干什么,对方又怎么可能会给他想到什么好办法。

对方所烦恼的问题可能只是刚才去俱乐部看上的那个姑娘没同意他今晚的邀约,接受了另一个男孩儿,让他有些郁闷;上周老师布置的功课稍微有点难度,论文不太好下笔;毕业后应该去哪家电子公司,有比较好的发展空间.....

约翰是个和他完全相反的人,人生早已规划好,只需按部就班地慢慢走完:大学毕业,娶一个在迪厅或是学校里认识的漂亮姑娘,做一名大公司的工程师,整日一丝不苟的衬衣领带、西装皮鞋,走在路上和善地和其他邻居打招呼,完完全全的普通人,然后妻子再生三两个活泼健康的小孩,每天围绕着幸福琐碎的家庭生活打转,偶尔再去哪个国家旅游一趟,毕竟对方不止一次在他面前透露过对这样的家庭生活的渴望。

但弗雷迪确定自己是会厌烦那种一成不变、无聊透顶的生活的,那会让他窒息。

他们两个人唯一的交集也只是弗雷迪在约翰小时候家里几乎难以为继的时候资助过他一段时间,那几年约翰过得真的很难。

对方是个懂得感恩的小孩儿,性格又很要强,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打工维持家里的生计,之后上了大学,十分顺利地拿到了奖学金名额后,便再也不肯接受弗雷迪的钱。

他是位富有的大明星,性格慷慨大方,身边也不乏有许多来巴结讨好他的人,说些一听就假得要死的话,向他索取些什么,而他也总乐于满足对方的那些愿望,毕竟钱就是要花掉的不是吗?

但约翰似乎从来没这么想过,哪怕有一次在店里打工累得差点病倒,也没对他透露过一个字,他对他亦十分尊敬,从未想着要在他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真是个怪家伙,这样他可不好下手了。

弗雷迪有点无奈地想。

他整了整衣服的领口,重新系上那条松松垮垮的羊绒围巾,准备像田螺先生一样做完好事再默默离去,只是脚刚一动,便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拉住了自己的裤腿。

是约翰。

他是被冻醒的,刚醒来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弗雷迪也暂时还没细心到要给一个睡觉的人盖上点什么御寒的东西。

对方睁着迷糊的眼睛,仰头望着面前的人语气疑惑,“弗雷迪先生?”

弗雷迪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双眼,垂下脸对青年道,“放开,甜心,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约翰有点尴尬地放开手,他扫视眼周围,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躺在了家里,想必是面前的人将他送回来的。

他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正要向对方道谢。

旁边布莱恩的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罗杰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门口,脸上还有着可疑的淤青和口红印,他嘴里骂骂咧咧着什么,有些怕冷似地搓着自己的手臂,飞快地擦着约翰跑进他身后的房间里,顺带重重地关上了门。

约翰只听见他在里面嚷道,“约翰,今晚这床先借我睡一晚,这鬼天气他妈的冷死了,老子明天再回去。”

屋里昏暗的灯光被他刚才关门的巨响声震得不安地闪烁了几下。

约翰愣了几秒,然后便跑过去,用力地拍打着门板。客厅那张之前他休息用的毛毯洗完正挂在阳台上,还是湿的,天气这么冷,他今晚要是睡在客厅,明天的感冒铁定会更严重。

“开门,罗杰!”

他有点窘迫,让弗雷迪看到自己这副尴尬的模样,可无论他再怎么用力,里面的好友像是骤然间睡死过去了一样,毫无反应。

弗雷迪原本是要离开的,见了刚才那一幕,懒洋洋地抄起手臂,对约翰哂道,“你干脆和我一起走吧,里面那位金发美人似乎并不太想给你开门。”

对方今晚喝得不少,刚才能自己从布莱恩的房间里跑出来都是奇迹。

约翰最后只得拿着纸巾,跟在弗雷迪身后可怜巴巴地下了楼,一边走一边擤着鼻涕。

姿势有点好笑。

他神情窘迫,脸红得要命,弗雷迪不加掩饰地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哈哈哈猖狂地大笑了几声,外面正吹着风,他不小心喝进了嘴巴里,立刻打了个大大的嗝,这个糗可比约翰的严重多了,见约翰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眼睛里露出取笑的意味,他恼羞成怒地在对方脸上用力掐了一把。

“不许笑!”他故意摆出一副阴沉的脸色,说完又重重“嗝”了一声。

像蛤蟆似的。

约翰轻松地躲开对方的魔爪,嘴里笑得更厉害了,不过他的感冒的确更严重了,因为刚笑完,他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声音大得简直是要震醒这条街所有正在沉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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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采访之后初露端倪

第二天的采访是在弗雷迪几乎不间断的喷嚏和咳嗽声中完成的,他一脸不爽地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毛巾,不时擦着脸,记者见他生病,以为能趁机而入,问了许多不太客气的问题。

和前任女友分手是否因为他其实是个同性恋,对女人没有兴趣;上一张专辑惨遭滑铁卢,被主流音乐评论家指责江郎才尽,在原地打转,毫无进取之心,他的感想如何;以及最近有何个人安排,是否会继续制作下一张专辑洗刷耻辱......

“还有十分钟......”记者和旁边记录的助理对沙发上正喝着水,眉目间已隐约透露出点不耐烦的弗雷迪笑道。

对方左顾右盼,有点心不在焉,似乎正在外面的房间里寻找着什么,听到这句话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一个小时,还有这么久?”

“是十分钟。”那个记者笑笑,向他重新解释道。

“哦,好吧,”弗雷迪这才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妈的,太好了,”他对着面前的人直言不讳地道,“我讨厌采访。”

那记者有点尴尬,做作地捂着嘴掩饰般地咳嗽了几声。

弗雷迪哼哼了两声,睁开眼斜睨着他道,“你知道的,我讨厌和你们这种人聊天,我讨厌做这种无聊的事情,这是在浪费我的生命。”

一个个恨不得拿放大镜来寻找他身上的污点,话里话外总得设点什么阴险的圈套让他自己主动跳进去,力求能找出点什么吸引人目光的内容。

一旦抓住他的把柄就要广而告之,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攻击的目标。

弗雷迪的公众形象很糟糕,尽管他平时也没做什么太伤天害理的事情,至少作风虽然出格,比起其他更加放浪形骸、夸张肆意的艺人来说,他还是不那么的混蛋,如今声名狼藉,这些记者多少功不可没。

毕竟他们总是试图故意激怒他,让他主动说一些不经大脑的话。

“但这是工作,也没办法啦。”他贱兮兮地笑起来,又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不过,看在老天爷的份上,问点有意义的东西吧。”

他心想,老子生着病还在接受你们这些蠢才的采访,你们就是这么肆无忌惮地浪费我的时间的吗?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记者被他说得有点不太高兴,重新振作精神向他问道,“上次的专辑销量似乎不是很理想,评价似乎都在说里面已经没有你早期的那种锐意进取的精神,和同时期的其他音乐人相比,作品非常平庸甚至是糟糕,粉丝的反应也不如以往,乐坛如今涌现了一帮非常优秀的年轻音乐人,而您已经出道十几年了,音乐风格也是过去的那种,有想过退休把位置让给他们的事情吗?”

“没有,从来没想过。”弗雷迪笑了笑,脸上的神情像是在嘲讽什么,但仔细看又会让人觉得是自己多疑了。

他的语速很快,这个问题并没有激怒他,事实上,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拿他与现在那群年轻的朋克作比较,暗讽他风格过时老旧,应该尽早退休了。

他放下水杯,语气嚣张,“就算我七老八十,得坐在轮椅上,我也要唱,他们要么就乖乖站在我身后,要么就亲自来我这儿把椅子抢过去!”

“有时候......你知道,我站在舞台上,不得不对着台下几十万的观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当然也会有厌烦的时候,我会恨不得立刻转身走掉,但是下一秒,我又想回来,因为我喜欢舞台,我热爱唱歌,你知道的,偶尔一次......”

他似乎不太想说“失败”那个词,停顿了几秒接着道,“一次不那么令人满意的成绩并不能算什么,况且上一张专辑......它里面有太多的放克和DISCO的元素,那只能证明我的粉丝似乎暂时不太能欣赏我的这一方面,可我还有其他的地方是他们喜欢的,他们会继续爱我的,并且我想说的是,我从没有停止过我的探索精神,只是23岁的我和现在39岁的我所用的方式不同而已,而那些乐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能保证他们所说的东西是完全对的吗?保不准下一张专辑我又重新回到冠军宝座,你知道,这对我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他耸耸肩,态度依旧自负得让人生厌,但脸上那种骄傲的神情,让人又不由得不相信他确实有那样强悍的实力。

采访结束,电视台那帮人终于带着大堆小堆的器材浩浩荡荡地离开。

约翰悄悄从门口走进来,小声叫了他一声,“弗雷迪先生。”

他穿着管家为他准备的棉衣夹克,脖子上系着柔软舒适的围巾,一头卷毛软趴趴的,脸蛋青春靓丽,鲜嫩可口极了。

弗雷迪瞥了门口那方向一眼,见是他,招了招手,“坐过来。”

他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语气与刚才和记者说话完全不一样,很是温柔。

他身上有着非常好闻的味道,是他最近喜欢用的某个奢侈品牌的香水和须后水混合的味道,约翰歪着脑袋坐了过去,说不上拘谨,但也没有很放松,因为弗雷迪正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约翰看着他沉思的脸,问道,“您有什么心事吗?”

弗雷迪瞥了他一眼,露出有点嫌弃的神情,笨蛋,老子昨晚就告诉你了,可惜你正在睡大头觉,根本没听,现在要让老子在你清醒的时候重新再对你说一遍,那不可能。

约翰以为对方是在介意刚才那位记者说的最后一个问题,在脑中思索了一阵,安慰道,“其实我还蛮喜欢您那张专辑的,去音像店里买了,很好听啊,而且去的那些迪厅似乎也挺喜欢的。”

“哦,哪一首?”弗雷迪挑挑眉,饶有兴致地问。

约翰不假思索地道,“《单身生活》,去的好几家都放过,很受欢迎呢。”

弗雷迪捂着嘴笑了起来,他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后又低低咳嗽起来。

约翰有点愧疚,因为对方的感冒似乎正是自己传染的,而奇怪的是,当弗雷迪生病后,他的感冒竟奇迹般地自愈了。

弗雷迪见他露出自责的神情,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耐道,“你少操不必要的心,我最近身体本来就不好。”

毕竟也是快四十的人了,常年放纵浪荡的生活已经开始在他身体上初现端倪了,而刚才那位记者也问了几天前约翰曾问过他的问题,他已经三十九,将预计何时结婚。

作为一个众所周知的同性恋,尽管他每次都会对媒体否认,态度紧张或是戏谑地半真半假,但他从未想过结婚的事情,他确实过得如自己在那首歌中所唱的那样,他不惧怕孤独,他享受单身的生活......

所以他又将之前对约翰说的那个答案重复了一遍,毫不犹豫。

可现在他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他和上一位情人分手了,因为繁忙也鲜少去逛那些精彩纷呈的夜店,和巡演时的糜烂放纵生活说再见后,过得竟如同苦修士一般,最近居然开始觉得这样清净的生活好像也挺不错。

不过他总是一阵喜欢这个,一阵喜欢那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变了。

其实也可以呼朋唤友将人叫到家里来热闹热闹,他一直都很喜欢那种喧嚷愉快的气氛,所有朋友因为他而聚在一起,在他家里肆无忌惮地说着什么新鲜有趣的话题,他在圈子里人缘不错,常有人来拜访。

可因为这场感冒,也有点兴致缺缺,提不起精神。

“叔叔最近想找个小男朋友,”弗雷迪忽然冒出一股恶作剧的心思,对约翰轻佻地问道,“你有什么可以介绍的人吗?”

约翰皱着眉,有点诧异似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见弗雷迪居然很是认真地看着自己,便真的开始思索起来。

半晌后,他泄气地道,“我身边好像没有你喜欢的那种类型。”

他老早就知道对方性取向不太正常,大概是在几年前,来这里拜访的时候曾偶然见到过弗雷迪站在楼梯上和一个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接吻,被人撞见后,那男人迅速地推开了弗雷迪,自己则往楼梯上跑了,而弗雷迪后来甚至还向他道过歉,说希望没吓到他。

当然,态度也很是随便。

其实他当时是有点震惊的,毕竟他知道同性恋是一回事儿,可亲眼见着又是另一回事儿,尤其是那人还是他挺尊敬的长辈,而那时候的主流大众对同性恋的印象都非常不好,认为他们道德败坏,下贱淫荡。

不过他后来又想通了,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弗雷迪在感情上确实花心浪荡,那个男人不久便和他分了手,说不清是谁的原因,他身边很快又换了个新人,但作为长辈和朋友,其实是相当够格的,很多约翰不能母亲对妹妹说的话,他都能找弗雷迪倾诉。

而弗雷迪也挺乐意倾听的他那些有趣的烦恼。

“哦,我喜欢的类型,”弗雷迪露出那种惯常有的谑笑神色,问道,“那是哪一种?”

约翰忽然撑着下巴愉快地笑起来,一点也没发觉对方骤然危险起来的眼神,“体格强壮,长相英俊的嘛,你带回家里来的几个其实都有点相像呢,你没发现吗?”

而他所知道的周围那些同性恋,唔,其实也只有两三个,毕竟这也算是一项个人隐私,那些男生也差不多都是些学生,和之前见到过的弗雷迪的情人长相和身材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弗雷迪不置可否,说实话,他自己倒没发觉他交往的人长相都是一种类型,听到约翰这样形容,心情颇有些微妙。

对方此刻正端着杯子,幽幽地啜饮着茶几上佣人倒给他的红茶,对他复杂的心情丝毫不觉。

“你要走?”弗雷迪放下手里的毛巾,身后的佣人很快便体贴地上前收起来。

约翰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在这儿总有点拘谨,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

不一会儿佣人又送来感冒药让弗雷迪服下,对方不情不愿地吃掉后,有些困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感冒的症状并没有好转的迹象,他的心情不免有些烦躁。

约翰见他一副志气消沉、病容憔悴的模样,试探着道,“要不我在这儿住两天,最近学校也没什么课。”

况且他的成绩挺不错,偶尔不去也没什么。

弗雷迪挑挑眉。

约翰搂着一只从他脚边悄然经过的母猫,轻轻梳理着对方柔软舒适的毛皮,拿脸在那块温温热热的小肚皮上蹭了蹭,语气感慨地道。

“生病的时候一个人待着是挺不好受的。”

他对此深有同感,因为小时候生过一次重病,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形影相吊地上学,回去的路上在那些没人的巷子里徜徉,默默注视着那些僵硬发灰的建筑砖墙,那时候,他会有种被全世界都抛弃掉的孤独感。

骤然得知亲爱的父亲在战争中丧生,他在那一年患上了十分严重的失语症,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正常开口说话,完全龟缩在一个封闭无声的世界里。

母亲自然是很担心,可她还要照顾家里,被留下来的人还要继续忙碌沉重的生活,而妹妹的年纪又太小,于是他只能不给别人添麻烦地努力,表现得他对此并不在意。

尽管后来这病症又好了,但那时候的孤寂心情却一直挥之不去。

弗雷迪平时就爱热闹,一定很讨厌那种感觉。

大概是察觉到他心里那种类似同情的情绪,弗雷迪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他冷笑了一声,露出讽刺的神情,“你在可怜我吗,亲爱的,觉得我在自怨自艾,像你示弱,因为我已经是个可怜巴巴没人爱的老头子了?”

那只精美的玻璃杯被他胡乱丢在了茶几上,发出“哐啷”一声脆响,掉在了地上,彻底碎了。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谁他妈稀罕!”他低声嗤道,“你走吧,老子身边才不缺人照顾,鲍勃,莉莉、迈克、亨利,随便哪个谁赶紧将这小子送回去,顺便问问他还有钱花没有,别又像上次那样晕倒在马路边上,丢死人了。”

他故意将约翰从前因为打工而晕倒的事说得很大声,来掩饰他内心的焦躁和不安。

他好像有点无法处理此刻这种古怪复杂的心情,对方是在关心他,他应该感到很开心才对。

毕竟他最近也正对这小子有点其他的兴趣,那个乖巧懂事的小男孩儿忽然长大了,成为了一个也对他有着性吸引力的男人。

他开始用一种打量猎物的目光看待他。

如果对方也有此意,那再好不过。

可那种情绪如果只是可怜,是对他的感恩和报答,那就会让他愤怒和恶心了,好像他只是在可怜巴巴地求人施舍些什么似的。

妈的,他可是弗雷迪墨丘利,全英国最有魅力的大明星。

他需要谁来施舍?

他才他妈的不需要!尤其是对方还是他曾接济过的小孩儿。

他总是这样,性格反复无常,家里的佣人都习惯了,而约翰也知道对方有时候会对人说些甜言蜜语或是不太着调的话,因为他好像就喜欢这样干,但好像还没从没见过对方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

他有点吃惊,诧异地看着弗雷迪怒气冲冲的背影,又看向鲍勃望向他时流露出的歉疚目光。

“天,到底......怎么了?我刚才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他的脸迅速红了,有点忐忑地问道。

鲍勃对自己主人那敏感造作的小心思知道得一清二楚,而可怜的约翰却不知道,他不过是被迁怒罢了。

至于为什么,这便要问自己那个脾气别扭偏执又不肯和人好好说话的好主人了。

鲍勃看着正处在失落中的约翰,不禁露出同情的神色。

屋子一阵沉默,约翰垂着脑袋,只好跟着鲍勃往外面走,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飞快地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请等一等,”他对身后的管家叫道,“我想和他说清楚。”

弗雷迪正站在他那间卧房的大阳台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酒,看着花园外葱郁秀丽的风景发呆,感冒确实还没好,医生其实嘱咐他这几天最好停下烟酒的,但他脾气烦躁的时候可不会听从这些,烟酒早已经刻入了他的骨血里,是他糟糕邪恶的救赎,是他唯一的庇护所和依靠,根本戒不了。

今年好像形形色色的坏事全都涌了上来,他完全像是被某种厄运笼罩了一般:专辑的销量惨遭滑铁卢;嗓子的状态奇差;也没有年轻时旺盛的精力了,完成一场演出身体总要好久才能恢复过来,因此好几场巡演都有点搞砸了,被刊登在太阳报上让别人轮番嘲笑,尽管也有表现出彩的时候,可那些专看他笑话的人却看不见那些,他们只会刻意挑他出丑的时刻......

艺人的压力很大,不仅要追赶那些在自己前面的人,每年又要被数不清的新出道的年轻艺人追逐,要创作出优秀的能获得观众喜爱的作品,常年曝光在闪光灯下,接受无数粉丝几乎奉为神祗的狂热崇拜,钱、权、名利、地位以及数不尽的诱惑纷至沓来,他当然也做过一些违法的事情,不能说他有苦衷,他很明白那些根本不是借口,只是他也终究没能抵住诱惑,沦为了一个可悲的人罢了。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比约翰想象中的更坏。

尽管如此,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刚才发的那通脾气是他自己做错了的,约翰那小子一定吓坏了,其实只是他对自己恼羞成怒罢了。

下次挑个他忘掉了的时候再去看看他吧,不知道给他买辆车作为赔罪的礼物会不会好点,看他平时对汽车杂志挺感兴趣的样子,上次还捧着一沓报纸在很仔细地翻看呢。

他自己直到现在也没学会开车,对这些了解得并不多,到时候再问问周围的人吧。

他有点狼狈地抹了把脸,又捂着嘴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感冒的话还是别抽烟喝酒比较好。”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关心。

明明已经离开的人此刻正站在他身后。

约翰垂着眼,看着他手边快要喝完的香槟和桌上正燃着的香烟,露出担忧的神色。

“你怎么还没走?”弗雷迪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羞恼,明明刚才还想着过段时间去给对方赔罪的,结果盯着面前眼神干净坦率的青年,想到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就好像站在一面镜子前,衬托得自己的不堪纤毫毕现,因此语气仍不免有些僵硬。

约翰低声道,“因为有件事情没弄明白。”

“什么?”弗雷迪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约翰看着他几乎可以算是紧张的神情,不解地道,“我没明白您为什么生气。”他直言不讳道。

“您生病了,我希望留下来照顾您,您是我的长辈,这是应该的不是吗,您从前给过我很多帮助,现在我想......”

弗雷迪不耐地嘲道,“报答我是吗,不需要,我说过有人会照顾我,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好意一再被不客气地拂掉,饶是约翰再好脾气也有点招架不住,尴尬地咳了几声,干笑道,“这样啊,那昨晚给您添麻烦了,再见。”

他干巴巴地说完,倒头便往外面走去。

“站住!”弗雷迪忽然叫住了他。

约翰再也受不了这个反复无常的长辈,勉强地牵起嘴角,停下脚步,低声道,“你知道吗,弗雷迪,你有时候挺讨人厌的。”

他不是那种不管别人对他做什么都能默默忍受一言不发的人,虽然看起来有点儿,像没有脾气软乎乎的老好人,实际上他在某方面和弗雷迪非常相像,两个人一样的要强、骄傲甚至是自负。

大多时候他只是懒得计较。

“你敢骂我!”弗雷迪脸色勃然大变,死死地盯着约翰已经是个成年男人高大健壮的背影。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况且说你讨厌并不算骂,”约翰转过身,看着他语气冷静地道,“你不喜欢我何必捉弄我,把我当玩具一样耍弄觉得有意思吗,心情好的时候就将我叫过来,不好的时候又巴不得我立即走开,我也是个正常的人,哪怕你是弗雷迪,是大明星,那又怎样?”

他的语气近乎质问,弧度柔和的碧眼里夹杂着怒火,他难得发一次脾气,鬓角边的黑卷发在空气中颤了颤,像一缕春天里柔嫩的枝桠,清新、富有活力,他才十九岁,正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意气风发、冲动莽撞的时候,其他男孩儿被这样对待,恐怕还会动手呢。

弗雷迪见了这样的约翰,一时间竟怔了怔,自觉理亏似地移开视线,最后在这压抑的沉默氛围中闭上了嘴。

“您分不清好意和施舍的关系,那我来告诉你,的确,您是大明星,哪儿轮得到别人来可怜同情你,但我只是想到从前的经历觉得感同身受,认为你说不定希望有个人在生病的时候能陪在你身边罢了,如果你觉得不需要,大可以说不必,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约翰笑得古怪,“阴阳怪气地认为我对你好点儿就是在可怜你,你可能在心底里就没把我当成一回事儿吧,觉得我不过是个供你展示善意的穷鬼,招招手,像对待宠物一样叫过来,能讨你欢心就成了,要是地位反过来,我要向你表达点什么好意,你脆弱的自尊心就会受挫,觉得是我在冒犯你什么。”

“我猜你从前那些恋人一定也是受不了你的坏脾气才跟你分手的,”约翰继续道,“因为你是个脾气糟糕根本不会处理亲密关系的怪人!”

“你他妈闭嘴!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对我说话?”弗雷迪恼羞成怒地吼道,眼神闪过一丝厉色。

约翰嘲讽地笑笑,“好的,善良慷慨的弗雷迪先生,如果您没事了的话,没有眼色的我就要走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您一句,感冒的话最好还是乖乖在床上躺着,忌点烟酒和女人吧,那样对你的病情比较好,对了,这只是正常的关怀,并没有讽刺你什么的意思。”

弗雷迪脸色铁青。

约翰垂下眼,神情有点讥诮,“不对,应该是男人,你在某些方面的需索简直都有点不太正常了。”

放在平时,约翰绝不会说这种话,他向来与人为善,听到什么不理智的,也只会在心里默默地还嘴,今天也实在是被弗雷迪糟糕的坏脾气给激怒了,态度才会这么恶劣。

他从不和人红脸,但对着弗雷迪再好的耐性和脾气都要烟消云散,这个讨人厌的坏叔叔就是有本事激怒他,让他变得失常。

他有点失态地迈着步子往门口走,背影却并不像他刚才发的那通脾气一样威风凛凛,胸口反而有点空荡荡的茫然无措,找不到接下去的方向。

巡演的时候他给对方打过几次寒暄的电话,拉蒂拒绝的时候他不是不明白对面的意思。

弗雷迪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凑巧地在工作或是休息,对方只是暂时有了新鲜玩具,把他这个不起眼的穷小子忘在了一边而已。

那些逗弄和关怀都是他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一时兴起,毕竟他只要随便施舍点好意就能让他如获珍宝一样收藏着,而一旦对方兴趣减半随时能抽身离去。

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种不满的情绪。

明明对方不过是一个身份特殊的长辈罢了。

他低着头,一步一步往楼梯下面走去。

让罗杰带他去新鲜的俱乐部或者酒吧里逛一逛吧,最近去的那家迪厅也不错,喝点酒跳点舞兴许心情会好点,找个漂亮姑娘打上一炮说不定也会有帮助。

无论如何,别让他一直处在这种他搞不清楚状况的境地中了,拜托!

那会让他像是......

他忽然抬起脸,像是被雷击中似的,一脸惊愕地停下脚步。

因为他发现这种怪异的心情如果要解释,那只可能是一种——

他握紧了拳头,那颗掌控着人类所有感情的器脏正躲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着,为刚才他在上一秒陡然发现的答案。

毫无疑问他是在愤怒。

愤怒弗雷迪待他轻慢随便、捉摸不透的态度,愤怒两个人时远时近的不平等关系,愤怒他想要对对方好一点就会被蛮横地推开,一切的主动权都掌握在那个人手里。

而追究这些愤怒的原由,他更加不安地发现,他最近可能是对那位身份特殊的长辈有了点微妙复杂的情感。

他十六岁撞见对方和男人接吻,会感到震惊,十七岁看见对方和男人调情会自觉主动避开,因为害羞和不安,而十八岁和十九岁,看到对方朝自己露出微笑,会不自觉心情愉快,会在大晚上专门跑过来见他一面,谈话时用一种状似不经意的语气揶揄对方那个似真似假的德国女友,介意他和自己相处时的地位......

尤其介意弗雷迪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有趣的玩意儿,而不是一个地位平等的人。

“我最近大概是疯了。”他捂着脸,小声喃喃道。

随即飞快地朝等在门口的鲍勃走去,“送我回去,赶快。”

他像是身后在被什么猛兽追赶,好似头林中的迷途小鹿,脸色惊惶惨淡,鲍勃还以为他刚才回去又挨了自家那个坏脾气主人的数落,很是同情他的遭遇,拍了拍他的肩。

毕竟这种任性的事情放在弗雷迪身上再正常不过。

约翰坐上车时,弗雷迪忽然又从楼上下来了,他身上穿着不成套的白色运动外套和蓝色牛仔长裤,头发有点蓬乱,大概并没有整理过,实际上他近几年在家里的时候总是这幅放松随意、不修边幅的打扮。

“等下!”他叫住欲要离去的约翰和鲍勃,脚上的拖鞋差点将他绊倒,他气冲冲地骂了句脏话,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没有滑稽地摔倒在地上出洋相。

约翰察觉自己的心思更不敢看这位长辈了,他用不知道是羞愧还是难堪的心情埋着头,只是良好的教养促使他并没有对对方再用刚才那种失礼的态度说话。

他下了车,闷声闷气地问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弗雷迪擦了擦脸上的细汗,“你留下来。”他用一种既不像是请求也不像是命令的奇怪口吻对约翰说道,“我的感冒是你传染的,你得负责将我照顾好直到它彻底痊愈。”他蛮不讲理地哼哼着道。

鲍勃暗自为自己性格无聊又幼稚的主人默默羞愧了几秒。

约翰侧过头去看路边修剪整齐的草坪,嘀咕道,“可是我又不是医生。”

“那你就负责逗我笑,”弗雷迪插着腰道,“说不定我心情畅快了感冒立马就好了,医生说的,好的心情有助于病情康复。”

约翰不满地嘟囔道,“那你还不如多抽几根烟多喝几杯香槟多睡几个男孩儿呢。”

“你敢有意见?”弗雷迪不满地斜睨着眼前这个突然叛逆起来的小年轻。

约翰扁着嘴巴,他现在正心烦意乱着,自己的麻烦都没解决,一点也不想看见眼前这个令他心情奇怪的始作俑者。

没立即得到答复,弗雷迪又开始不满地哼哼了。

约翰只好闷声道,“不敢。”

“那不就得了,你今晚住我隔壁,晚上我要是想喝水想看星星,你就得起来替我倒给我跑去开窗户。”弗雷迪又开始施展他那讨人厌的做作手段。

实际上,他有时候的做法,真的挺像那些吹毛求疵不依不饶的女人的,不知道同性恋是不是都这样。

但约翰没敢说,只能点点没什么精神的脑袋。

弗雷迪见他这幅不像是乐意的样子,阴阳怪气道,“某些人刚才不还说想要照顾我报答我吗,怎么,时间这才过去多久啊,莫非是几亿万年了,地球爆炸了,太阳消失了,人类毁灭了,就这么不作数啦,年轻人啊,就是不靠谱,说的话做的事反复无常!”

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会干出这种倒打一耙还丝毫不觉得脸红的事。

约翰抬眼瞥了他一眼,没精打采地道,“我会照做的。”

虽然对方那些要求真的挺幼稚的。

鲍勃将眼前这一幕说出去铁定会笑掉他人大牙的场景悄悄藏在心里,在自家坏主人的作恶记录上又添上两笔,并且决定让厨师今晚做点好吃的,新鲜的挪威三文鱼也许不错,安慰下那个即将承受弗雷迪折磨的可怜青年的胃。

约翰晚上果然是被安排睡在弗雷迪的隔壁,一间很大的舒适卧房。

他挠挠脸,有点别扭地问弗雷迪:“你晚上真的要起床喝水开窗户看星星吗?”

大明星在客厅里喝着热茶,听从约翰暂时戒掉了惯不离手的烟和酒,靠坐在沙发上大喇喇地跷着两条大长腿,冷哼一声,“最近养成的习惯,怎么,不行吗?”

约翰神色古怪,“可你不是还在感冒吗,晚上开窗户不会更严重?”

而且,伦敦的天气已经好到夜晚随随便便就可以看清楚那些星星了?

之前的感冒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新习惯引起的,亏他还一直内疚着,根本不用,全是眼前这个人自食恶果来着。

弗雷迪放下茶,又准备说点什么阴阳怪气的讽刺话,约翰连忙举起手讨饶,“得了得了,尊贵的弗雷迪大人,求您别说了,我会好好做你身边那个听话的马仔的。”

弗雷迪露出这还差不多的嫌弃表情。

鲍勃在旁边多嘴,“不如让小迪肯先生暂时住在您的房间里,也好更方便随时照顾您。”

约翰神色一僵,顿时露出倒了大霉的苦逼表情。

他不高兴,总有人高兴。

弗雷迪嘿嘿一笑,神采飞扬,他拍了拍手站起来,对旁边十分有眼色的管家道,“好提议,鲍勃,记得提醒我给你涨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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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鸡飞狗跳的短暂同居

卧房里的榻榻米是上次在日本巡演时买的,为了成功将它们带回国来还颇费了些力气,还是后来弗雷迪手下的助理专门用飞机运回来,另外,在飞机上还有一大堆他在日本购物时看上的各类艺术品、高级西服和衬衣(各种材质,应有尽有)、领带、倒进去足以让泰晤士河水位上涨不少的香水和须后水......只一个星期他就夸张地刷掉了几十万英镑的信用卡。

约翰穿着白色的日式睡衣坐在榻榻米上,神情还有点发懵,为今晚将和弗雷迪共处一室。

弗雷迪怀里抱着只花猫撸,一脸幸福到快要上天的舒适,见约翰脸上那副简直可以称作是如丧考妣的模样,顿时不满了,放下那只不堪其扰、马上就要对他亮尖爪子的猫咪,对靠近门口位置的约翰指责道,“你这是什么烂表情?”

“我只是在想您大概什么时候才会安寝?”约翰恢复正色道,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摸出旁边的一本汽车杂志,那是鲍勃之前给他找来的,对方居然知道他对赛车感兴趣,下面还有两本电子相关的书籍,不过上面大部分内容他在学校的图书馆就已经看过了。

弗雷迪敏捷地跳下床,看着他手中的杂志问道,“这什么玩意儿,车子?你想要吗?要不我给你买,对了,你驾照拿到手了吗?”

约翰诧异地抬头,半晌后有点无奈地对眼前这个慷慨大方的有钱叔叔道,“这个可不是一两百磅的数目。”

他嘴里小声嘀咕着,“要真给我买了,我可没办法一时半会儿还清。”

弗雷迪挑眉,心想就是要你一辈子都还不清才好,省得你小子一天就想着报答完老子的恩情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他接过杂志,看着上面的价格贱兮兮地道,“也不是很贵嘛,还没有我上次在西班牙买的那几幅画贵。”

知道您大明星有钱着呢,您在我这个穷学生面前炫耀什么。

约翰左右望了望,刚才被弗雷迪抱在怀里的那只花猫终于逃出魔窟,领着另一只容貌可爱的白猫姿态高傲地站在他面前,试探性地在地板上朝他伸了伸爪子。

约翰朝两位身份尊贵的猫公主笑了笑,甚至还客气地行了一个礼,对方确定完地位后昂着小脑袋满意地踱出了卧室,她们在这间花园小舍也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弗雷迪一共有六只还是七只猫,对每一个都爱得不行,有外人在会稍微克制一点,要是只有自己人,恨不得上哪儿都和它们粘在一起。

猫咪走了,弗雷迪干脆也坐在约翰的榻榻米上和他一起看起那份杂志来,约翰闻着他身上那股馥郁优雅的香水味儿,忍不住往旁边移了移,想要让自己那颗忍不住胡思乱想的脑袋稍微清醒下。

他虽然还不确定自己对弗雷迪到底是哪种出格的心思,他很明确自己的思春期早已经过了,他甚至还曾交往过三两个性格活泼的女孩儿,并确定交往的时候对她们是真爱,但谁知道呢,毕竟男人一辈子总有这样那样乱七八糟令人感到心悸慌乱的时候。

两人现下这样亲密的接触距离下,他难免会觉得有点不自在,要不要告诉对方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儿了,彼此之间应该保持一点社交距离。

弗雷迪的心思则正好相反,一见他居然慌乱地躲着自己,表情阴沉,恶狠狠地问,“老子是要吃了你还是怎么的,难不成挨着你是会把你也变成同性恋?”

他这个时候倒很介意约翰那种莫名其妙想要离他远点儿的行为了。

“莫非你和家里那个金发美人就从没靠这个近过?”他语气不满地指责道。

实际上他和罗杰相处起来挺自在的,主要是对方虽然容貌姣好如女子,但性格却相当豪爽洒脱,有时候甚至有点暴躁,最重要的是——

那小子和女人的关系就和弗雷迪与男人的关系一样,丰富精彩得令人咋舌。

直得无懈可击。

“抱歉,”性向秘密刚刚破了个口子的约翰挠了挠头发,脸有点热,“我好像还不太习惯。”

“毕竟咱俩的关系远没你和那个金发美人熟嘛,人家都能直接睡你的床,让你无家可归了,”弗雷迪虚伪地笑道,“我理解。”

“因为你是长辈,”约翰临时想了个烂得要死的理由,说完自己也有点心虚,不敢去看对方的脸色,“我应该对你尊重点儿。”

弗雷迪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气冲冲地摔了手里抢夺过来的那份杂志,跳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他手里抓着丝绸缎被冲他胡乱嚷道,“那好,很好,亲爱的,去给你尊敬的长辈倒杯水来,不要太冷不要太烫不要太少不要太满!赶紧的。”

约翰小马仔默默叹了口气,认命地从温度舒适的被子里钻出来,走到旁边的茶几上给他倒了杯茶,温度还有些高,他放在桌上等它自然晾凉,丝绸睡衣有些薄,弗雷迪能看到他挺拔结实的后背和性感瘦削的腰线下令人遐想的臀部线条。

这小子身材还挺不错的啊,屁股还挺翘的,平时似乎也没见他怎么运动过,啧啧,看来是天生的了。

弗雷迪躺在床上看得津津有味,约翰将水杯递过来时正好撞见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收敛的荡漾神情。

“有什么事吗?”他疑惑地问道。

弗雷迪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假笑道,“哦,亲爱的,我在想你这杯水是跑到法国去倒的吗,怎么那么久还没好?”

“抱歉。”约翰低着脑袋将水杯递给他。

果真是一杯既不冷也不热既不太满也不太少的好水。

约翰见他低着脑袋,神情不是很高兴的模样,走到窗户边问道:“要开窗户看星星吗?”

弗雷迪面无表情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其实他当时只是随口扯谎,谁他妈大晚上不呆在温暖的被窝里缩着要专门跑到冷冰冰的阳台上看星星啊。

他年轻时追女人都没这么干过这种蠢事。

“哦。”约翰默默坐回了榻榻米上,继续翻着那沓杂志。

弗雷迪往常只对苏富比的拍卖清单或是有大胸美女的色情杂志感兴趣,一看约翰拿着的那两本封面全是复杂拗口的专有名词的杂志就头疼。

他见约翰专心致志地盯着那个玩意儿,忍不住就想捣乱,“讲的什么玩意儿,你学的那些,对了,你念完大学到时候还要继续读下去吗?可别成了科学怪人,一辈子就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打交道。”

“啊?”约翰疑惑地从杂志里抬起脑袋,“博士吗?可能吧,这个方向挺有意思的,微电子和光路什么的,怀德教授说以后社会发展的方向就是这些呢,到时候说不定能问世很多改变人类生活的发明,”他目光扫向电视柜上那台电视机,床头柜上的电话、留声机以及头上的电灯,“说不定这些东西到时候会变得更加方便使用。”

“再方便使用不也是坐在这里看电视打电话吗?”弗雷迪对他的说法不屑一顾。

约翰耐心地向他解释道,“如果它们变成可以随时携带在身上的呢,当你走在外面,不必去报亭或是商店里就能和朋友家人通讯,见到他们在另一头的样子,甚至更厉害一点,除了这个,你不用坐在电视机前面就能看到自己在舞台上的表演,听你唱的那些歌,到时候也许只用在一个很小的机器上,就像......”约翰指着旁边抽屉里的手表,“你戴的那些手表那么小那么方便,不觉得很神奇吗?”

“哦,小型的电话电视收音机吗?”弗雷迪露出有点兴趣的样子,“那又能做到多小?”

约翰笑笑,“说不定真的只有一只手表那么小。”

“那我岂不是只有一根时针那么大了?”弗雷迪咋舌道,“那些人能看得清我在台上穿的什么吗?”

他精心叫人设计的舞台装岂不是白费了,还有他作为噱头的半截话筒!

“也许能想放大就放大,想缩小就缩小,不过一只手表确实太小了,”约翰蹙眉思索,“一只手掌那么大如何,可以轻松放进口袋里,也能看清楚你在台上的动作,可以打电话留信息看电视听歌......甚至拍照或是录像,那样你就能看到和你通话的人现在在干什么,哪怕你在东京,对方在伦敦,或者你想见见你的猫在干什么也成。”

弗雷迪爱猫如痴,演唱会前还要打电话询问家里的猫是否都安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听起来不错。”弗雷迪露出满意的神色,似乎真的在脑海里想象以后人们可以在那块小小的只有手掌那么大的东西上观看他精彩的演出,或是出门在外,随时随地能见到他的那群爱猫。

“不过那也要很久之后了,”约翰合上杂志,难得有了点滔滔不绝的兴致,“想要把这些东西变小首先就得把电路缩小,很小很小,把许许多多复杂的电路集成在一块小小的芯片上,指甲那么小,甚至更小,用显微镜才能看清,超大规模集成、半导体、电磁学、各种工艺。电子元器件什么的,虽然说起来很简单,但要走的路还挺长的呢......”

弗雷迪被那几个复杂的单词弄懵了,急忙打住约翰继续下去的话头,“那还要多久,十年?二十年?”

他对那些原理什么的不感冒,可是对约翰提出来的那个既能打电话又能看演出拍照的小玩意儿还挺有兴趣的,如果能问世,肯定要买来好好玩一玩儿的。

约翰摇摇头,思绪大概也飞到了遥远的未来。

“不知道,科学是很奇妙的,有时候一两百年都不一定能搞定,有时候可能七八十年某项技术就能得到突飞猛进地发展,说不定甚至能在我们这个时代就进入外太空作长途旅行呢,去火星或者木星,在那里看星星,地球在那上面看也只是一个小光点呢,谁说得清。”约翰不以为意地笑笑。

当下社会发展的各类新兴艺术都在尖锐大胆地表达着对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不断出现的各类的事物的忧思和反省,因为它们的脚步太快了。

如果真出现了刚才他俩讨论的那些东西,恐怕又会引起许多社会问题了。

就像约翰的好朋友罗杰,虽然对方平时看上去挺吊儿郎当的,但他有时候也会产生些严肃的话题。

不得不说,罗杰那颗灿金色的脑袋里还挺有某些哲学家的想法,曾经还对约翰说过一大通关于那些收音机的事,觉得这些新奇有趣的东西非但没有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实际上是在用大量无意义的垃圾讯息轰炸人们正常的精神生活。

约翰当然只是听完笑笑了之。

他非常赞同罗杰的高论,但他很少对这些观点做出什么评价。

而弗雷迪却很少有任何悲观的想法,他是个积极分子,永远往前看,绝不会去想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他在脑袋里思索了阵,似乎觉得那样神奇的生活要是真能到来简直爽得不能再爽,眼神微动,有些憧憬。

约翰眨了眨疲惫的眼睛,望着弗雷迪大半夜依旧神采飞扬的脸,小声笑道,“你都不困的吗?”

弗雷迪眼珠子忽然滴溜溜地转动起来,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他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对约翰道,“当然困,”他迅速躺平,将脑袋枕在白色的天鹅绒枕上,对约翰道,“愿我们能早点迎接那个世界的到来,迪崽,晚安。”

“晚安。”约翰也对他低声笑道。

见男人一脸老实地躺在印花缎被底下,两手交叉放在胸口,一个十分做作夸张但确实是弗雷迪式的入睡姿势,约翰便起身去旁边关了灯,自己也默默钻进了柔软舒适的被窝里。

外面在刮风,发出“嗡嗡嗡”管风琴奏响的声音,房间里静谧而温暖,到处都充斥着弗雷迪身上的那种味道,隐秘而性感,轻得如同一片白色的蛛网,令身处其中的人感到种密不透风的曼妙折磨。

就连身上这床对方其实并没有用过的被子也有,又或者对方其实也在什么时候拿出来用过了。

一想到这儿,约翰的额头不自觉发着热,高耸的鼻尖很快便泛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痒意,他在流汗。

伴随着耳畔规律的呼吸声,它肆意地着陆,软软地包裹着约翰的身体,轻佻而随便地拨弄着他敏感的神经,冲他呢喃,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在这浓墨一般混沌的黑海中一齐涌了过来,令他躺在原地浑浑噩噩,动弹不得。

他像一具死去的尸体,对这样的进攻毫无反抗的余地,一想到在意的人也正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和他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睡得安稳深沉,他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他不自觉舔了舔异常干躁的嘴唇,小心地挪动着身体,掀开被子,让外面的风钻进去稍稍冷却下他不太正常的身体,心跳得剧烈,不安份得似乎下一秒就要融化,他担心这样大的动静会让另一个人察觉出异样。

那样就太丢脸了。

“你还没睡?”黑暗中弗雷迪的声音听上去居然也很清醒,毫无睡意。

约翰尴尬地“嗯”了一声。

弗雷迪大概是从床上坐了起来,约翰只听到不远处一阵轻微的“窸窣”声,抿紧了唇,脸估计是红了,烫得厉害。

他的身体总是比他的嘴表现得更加坦诚,一有点什么动静,便飞快地向别人投诚了。

“正好我也是。”

弗雷迪开了灯,虚起眼睛,有点不适应骤然亮起来的环境,他慢悠悠地下了床,从另一面墙壁的柜子上取下一瓶酒,打开后又顺势拿出两只玻璃杯。

他转过头朝约翰笑笑,替其中一杯满上,然后伸手递了过来。

“尝尝?”他的声音被故意压低时有种奇异的性感魅力,似发光的丝绒,却更闪耀明亮,他毕竟是个大明星,自然很懂得如何向人展示这种魅力。

是味道很好的苏格兰威士忌,约翰只尝了一口就露出满足的神色,一脸回味,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英国男人,爱死了酒精的滋味儿。

弗雷迪干脆也走过来和他一起坐在了榻榻米上,两人愉快地分享着同一瓶酒,大半是约翰喝,弗雷迪倒,两人很快便将一整瓶的威士忌都喝完了。

“还要吗?”弗雷迪深邃明亮的眼睛里已隐约有了点朦胧的醉意,声音懒洋洋的,脸上带着坏笑。

约翰捧着酒杯,大着舌头笑眯眯点头,“要......再来一杯。”

弗雷迪谑笑一声,又从柜子上拿了一瓶,再次替约翰满上。

这次是墨西哥龙舌兰,不知道对方从哪里搞到的好货,泡沫丰富,风味十足,含在嘴里齿颊留香。

约翰有一下没一下地啜饮着,弗雷迪问他,“怎么样?”

“好!”约翰神色迷糊,朝弗雷迪笑笑,“很好喝!”

“一口气喝完如何?”弗雷迪狡猾地建议。

约翰点点头,迫不及待地将嘴巴凑了过去,他仰着脑袋,喉结急促地上下滚动着,金绿色的酒液顺着他肉乎乎的下巴处流了下来,直接浇湿了那片领口,将他的胸膛浸染得水光淋漓、晕红一片。

最后一滴酒不知是进了他的肚子还是喂了他的睡袍,他皱着眉,手中的高脚杯无声地落在被子上,鼻腔呼出的气息灼热而炽烈。

这下已不止是身体,整片大脑简直像正在沸腾着的岩浆,热得快要爆炸,他眼神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双手胡乱地扯着胸前的衣襟,其实已没什么好扯的了,那块布料早就散开了。

“热......好热......不舒服......”他在嘴里胡乱地抱怨着,随即彻彻底底地撕开了丝绸睡袍的领子,露出一大片因为酒意浮起粉红色的肌肤。

弗雷迪丢开酒杯,好整以暇地看他醉酒的情态,坏心眼地建议道,“你可以脱掉衣服,那样就不热了。”

“对的,”约翰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很快又赞同道,“对的......”他动作粗鲁地将自己剥得精光,只是内裤费了点劲儿,他坐在榻榻米上扯了半天都不得要领,反而把自己勒得有点疼,眼眶都有些红了,半晌后只好拿手掌在燥热的皮肤上摩挲着,从胸口到小腹再到大腿......想缓解那股子从骨头缝中钻出来的酸痒之感。

可惜却毫无用处。

身体更难受了,像风,很轻,飘忽间没有半点着落,眼前涌现出丰富的意象,喝醉的人总是这样:晃动的海潮,升腾的烟霞,赤色的红日以及炫目非凡的极光......

巨大的万花筒里闪烁着光怪陆离的景物和成块斑驳的色彩,浮光掠影,风声呼啸而过,而他什么都没握住。

他抿着嘴巴,想笑,眼睛半睁半闭,软趴趴地倒伏在被子上,那个弗雷迪早就在肖想的翘屁股也大喇喇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迪崽?”弗雷迪试探着叫了一声。

对方缩在被子里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

弗雷迪小心地将他的脸刨出来,免得对方待会儿因为呼吸不畅而窒息。

约翰昏昏沉沉,拿脸在他宽大的手掌间温柔地蹭了蹭,对眼前的危险毫无所觉。

“真是个贪嘴的小孩儿,”弗雷迪微笑起来,“这样蠢的话以后是会吃苦头的。”

旁边放着的便是那几册电子相关的杂志,没了约翰丰富有趣的解说和畅想,弗雷迪对它们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在看到内里复杂扭曲的线路图和大片大片难以理解的文字后,脸上露出从前在学校上课时那种无聊厌恶的神情。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一个醉鬼和一个居心叵测的坏蛋,气氛骤然变得古怪起来。

弗雷迪笑了一声,好心地继续对方刚才未完成的工作,替他将那条可怜巴巴的小布料脱下丢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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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剥白

“听着,男孩儿,本来叔叔是想趁火打劫的,”弗雷迪费劲地将人从一团酒气的榻榻米抱到自己的大床上,胸膛震颤着,哑声笑道,“但是今晚暂时算了,我好像忽然想做个好人,下次可别再搞这种人类劣根性的测试了。”

约翰闭着眼睛,黑色的卷头软软地落下来一绺,搭在他平顺柔和的眉目间,青年正无知觉地瘪着嘴,这副神情看上去似乎还有些委屈。

弗雷迪无声地笑笑,赤身裸体的约翰默默往身边热量的源头靠得更近了一点,手指胡乱地抓着些什么。

他无意间扯开了弗雷迪的腰带,顿时两人赤裸高热的身体都黏在了一起。

“操,滚开点,老子都要被你蹭得勃起了。”弗雷迪嘶声笑道,将人稍稍往旁边推了推,把那根看上去有点危险的道德绳索系好,并且重新关上里头住的那只蠢蠢欲动的野兽。

“在你心里叔叔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酒色无度的大混蛋,慷慨大方的有钱佬?反正不会好到哪里去吧,也是,我从没在你面前隐藏过自己的本性,你肯定以为我简直坏得透透的......一只讨厌的大蛀虫,挨得近点儿都会觉得不自在......”

弗雷迪调整了一下睡姿,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和你一点也不一样,我的确不是好人,但也谈不上有多坏,你是没见过其他音乐人呢,而且老子对你小子够好的了,没谁敢当着我的面讽刺我,你还是第一个......”

“和你在一起挺开心的,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小子这么有趣呢。”弗雷迪又笑了笑,眼角抿出几条微不可查的细纹,“要不是因为你是迪崽,老子还真想和你玩玩儿。”

他咂嘴,“算了,不说了,总之,我会做个能让你不那么讨厌的好叔叔的。”

“这次是真的,晚安,迪崽......”

.

罗杰是第一个知道约翰秘密的人,他的反应是直接将嘴巴里的香槟喷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露出撞了鬼的魔幻神情。

“也没必要这么反应剧烈吧。”约翰露出嫌恶的神色,擦掉脸上的酒,小声嘟囔道。

“所以你在直了十九年后忽然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还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罗杰嘴角抽抽,反问道,“那你跑过来问我干什么?”

“操,不对,”他忽然警惕起来,“老子可不是同性恋,你这死基佬滚远点!”

因为这张漂亮脸蛋的缘故,罗杰没少遇到同性恋的骚扰,不过他通常的做法是将对方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叫娘,之后再也不敢对他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而自然的,当约翰说他是同性恋的时候,让罗杰有种自己惊人的美貌再一次成功地让一个原本是直男的朋友产生了对人生的迷惑。

真是罪恶,他毫不谦虚地心想。

约翰原本有点心不在焉,不过听到罗杰的话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开始指责起对方来,“不是同性恋你和布莱恩那晚又是怎么回事儿,我这几天回去发现他很不对劲,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新室友明明是个挺好相处的温和脾气,这几天约翰回去,发现对方竟然有点像是迁怒他一样,对他总是冷着张脸,搞得公寓里气氛诡怪。

罗杰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他抹了把脸,有点尴尬似地闭上了嘴,眼神闪烁。

“那晚你不是睡的我的房间吗?还害我无处可去。”约翰继续批评对方的冷血行为,不然他也不会跑去弗雷迪那里借宿,然后发现自己对对方无法解释的怪异情绪。

罗杰搓了搓手指,小声替自己那晚的诡异行为辩解道,“因为喝多了嘛,你知道的,脑子不清醒的话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的,你之前不是还干过朝不认识的男人叫妈妈被对方狠揍的情形吗,还叫过公园里一只野狗给你唱《你是我的好朋友》来着,还从口袋里掏了五英镑给它,其实我觉得你给一根肉骨头效果会更好来着。”

约翰有点鄙夷,“那是你自己干的,你让它给你唱《我爱我车》,别想推脱!”

看来他已经打算彻底忘记将一根路灯当做艾米丽的事情了,甚至还在脑子里张冠李戴,想把这段记忆自动嫁接在约翰身上。

说什么都没发生显然对布莱恩有点推卸责任的意味,但也绝对没有约翰想的那么坏,至少,对作风大胆的万人迷先生来说那点事情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实在有些丢脸,所以罗杰最后干脆闭上了嘴,只含糊其辞道,“是我不对,等他什么时候消气了我再去找他赔礼道歉吧。不是要说你的事情吗,你发现你可能对男人有点儿兴趣,然后呢,总得有个契机吧,谁是那个让你觉醒的男人?”

他摸着下巴思索着和约翰一起鬼混的那些地方:情迷柏崔莱迪厅,一家叫月亮军士心的酒吧,兔子踢踏舞的变装皇后俱乐部,想来想去那些地方里边也没有哪个男人能比自己更有魅力,所以他又好奇地等着约翰继续说下去。

“这个......”约翰犹豫了几秒,最后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没有谁,”他撒了个小谎,“就忽然发现自己可能有这方面的倾向。”

罗杰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但他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不是那种不依不挠喜欢八卦的人,看着不远处一个老往自己这边看的姑娘吹了声轻佻的口哨,潇洒地捋了捋额上的碎发,朝人露出个充满魅力的微笑,对方也笑了起来。

约翰往那边看了过去,随即便发现了许久不见的莉娜,对方正端着酒杯,和一个穿着夹克外套的年轻男人说着话,时不时畅快地大笑起来。

她回头也发现了傻小子和金发帅哥,有些惊讶地朝这边挥挥手,和那人告别后便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嗨,罗杰,约翰!好久不见。”她换了新发型,干净利落的金色短发很适合她,包裹着身体曲线的黑色紧身吊带裙和皮草外套让她看上去性感又艳丽。

罗杰和她碰了碰杯,笑道,“你变漂亮了,短发很适合你。”

“是吗,”莉娜吸了口烟,笑道,“谢谢,我也觉得那种呆板老气的装扮是时候丢掉了,这样子还挺轻松的。”

她抖了抖肩膀。

约翰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他之前还挺想和对方约会的女孩儿,其实他那时候是真的想和对方交往试试看,莉娜的长相和性格都挺和他胃口的,不过因为弗雷迪,他也暂时没了那些小心思,一想到那人如今病好了,不知道又在和哪些人鬼混,就和自己现在一样,他就有点心情消沉,杯中的酒也觉得味道苦涩,和莉娜聊天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尤其是想到弗雷迪对他从来都只是一种轻慢随意想怎样就怎样的态度,他就更烦躁了。

“你下周末有空吗,诺顿学院有场足球赛,听说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莉娜微微仰着头望向他,碧绿色的眼睛在变幻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动人的神采,睫毛深长,脸庞青春靓丽,投下两道温柔的剪影,她的口红也换了,颜色艳丽,过于浓重,身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曼陀罗香水的迷幻气息。

除了声音还是约翰熟悉的,她简直陌生得让他困惑。

约翰还在发愣,罗杰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迫不及待地替约翰做了决定。

“他当然要去,”他揽着约翰的肩膀,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冲莉娜道,“这小子之前就想约你,这会儿恐怕是紧张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莉娜直接笑了出来,掩饰般地喝了口手上的酒,她也不是面上那么若无其事,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朋友给的建议不错,对待眼前这个性格害羞的男孩儿,打直球才是最好的方式。

罗杰转过头冲约翰暧昧地眨眨眼,一脸威胁的意味,“人家姑娘约你你就是这种反应,那你这辈子就别想有女朋友了。”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约翰耳朵边警告道。

约翰这才露出如梦初醒的神色,忙对莉娜保证道,“我会去的。”

莉娜被他这副有点呆的蠢模样逗笑了,捂着嘴道,“你今天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以前不还挺聪明的吗?”

约翰有点窘迫,“抱歉,因为之前发生了点事......”

果然同性恋什么的,自己老去想着它,才会受到影响,事实证明他才不是弗雷迪那样的人。

他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地在心里想着,舔了舔干涩的唇,对着莉娜坦荡明亮的眼睛竟有点和以往不一样的情绪。

莉娜摆摆手,两人干脆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边说边走进了前面的舞池里......

罗杰见他恢复正常,功成身退地走开了。

他在心里不屑地想,什么同性恋,约翰一定是上次生病感染了脑子,男人长得再好看能有年轻漂亮的姑娘们好。

他身边一空出位置便围上来四五个面容美丽的女孩儿,金发浪子一只手揽了一个,游刃有余地和她们调情,惹得那几个小姑娘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气氛好不愉快。

他的视线忽然被一个深棕色皮肤的姑娘吸引,对方是正对着他走进来的,一边走一边和身边的男人说着什么,时不时捂着嘴,一脸羞涩,从发间垂下的星星耳环亮得耀眼。

旁边那几个女孩儿见他心思又被人勾走,也不禁含着妒意望了过去,发现那女孩儿也没哪里引人注目的,长相和气质都很普通,甚至还已经有伴了。

而罗杰被对方吸引正是因为她身边的同伴,那他妈的居然是他几天没敢见面的布莱恩。

他顿时有点心虚地想要撤退。

不过时机已经晚了。

布莱恩走了几步便撞上正欲逃离的金发青年,脸上原本的微笑神色收了起来,变得有点微妙。

周围这几个小姑娘自然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恨纠葛,罗杰身边的女孩儿们颇有些敌意地瞪着布莱恩带来的姑娘,而布莱恩,则一一扫视着罗杰身边的朋友。

“咳咳咳......”金发浪子做作地咳嗽了几声,“好巧啊,布莱恩。”他视线有点闪躲,对高个子男人打招呼。

按照往常,对方是绝对会彬彬有礼地也向他说点什么,不过今天对上罗杰,他却露出有点嘲讽的神色。

他身边的奥莉看情况有点不对,神情十分困惑。

“布莱恩,这是你朋友吗?”她看着罗杰。

布莱恩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他头一次笑得如此虚伪而做作。

“我不认识他。”他冷冰冰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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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心猿意马的约会

天气很晴朗,温度适宜,今天穿的这件夹克也没哪里不对,见面的时候莉娜还夸了一句挺好看的。

来纽特曼商场是罗杰提议的,据说这边有挺多有趣的东西,不少还没成名的年轻艺术家都聚集在这儿,卖点他们自己创作的作品:内容丰富的画集、诗作或是一些十分具有设计感的衣服首饰,是个闲逛的好去处,非常热闹,偶尔甚至会遇见一两个名人。

事实上罗杰的建议挺好的,一路上莉娜都显得兴致勃勃,笑容明亮,不停地和约翰说着话。

“这件衣服怎么样?”她拎起一件挂在汽车前盖上的黑色的T恤,中央是一只巨大的神之眼,周围有许多古怪扭曲让人看不懂的符号,有点阴暗,店主是个满头彩色发辫的黑皮肤女人,面庞瘦削,颧骨很高,打着唇钉和鼻钉,靠在车子旁一脸不善地打量着约翰和莉娜这两个年轻人。

约翰看了阵,对莉娜笑道,“挺好的。”

那个女人语气阴森,“它卖十五英镑。”

约翰原本想要掏钱,莉娜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放下那件衣服又飞快地跑去了另一边的小店铺。

等彻底走远了,莉娜才推了他一把,呵呵笑道,“难道我看上什么你都会替我付钱?”

约翰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太贵的应该不行吧。”

毕竟他现在只是个没什么钱的穷学生。

逛了一早上,他已经有点累了,四处打量着想找个地方休息一阵,可莉娜走在前头脚步轻快,嘴里不知道哼着什么歌,神采奕奕,见对方如此有活力,约翰也不好意思说想停下来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两人穿过热闹嘈杂摩肩接踵的艾伦大街,坐在比佛利公园前面的木椅子上休息,不远处的林荫路上停着辆漆得五颜六色卖着棉花糖的车,前面排了不少牵着小孩儿的家长,约翰小跑过去,很快也回来了,将手上的棉花糖递给坐在原地等他的莉娜。

“谢谢,”她舔了口甜腻腻的糖丝,笑容灿烂,“是我最喜欢的草莓味,真高兴你还记得。”

她凝视着前面一只在前面的树杈上蹦来蹦去的蚱蜢,脸上的神情有些许迟疑,坐在他旁边的约翰也是,脑袋上飞来一只态度嚣张的灰绿色大蛾子也浑然不知。

奇怪,和喜欢的女孩子约会应该很开心才对,可真当对方待在他身边时,他原本设想的高兴甚至紧张的心情却毫无踪影,平静得过分,甚至让他觉得有点无聊。

莉娜咬着嘴唇,忽然小声问道,“约翰,我们要不要试着交往下?”

“啊?”约翰忽然睁大了眼睛,耳朵和脸迅速地红了。

莉娜笑,“我对你挺有好感的。”

约翰放下举着的棉花糖,有点手足无措似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莉娜愿意和他交往更是他之前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真的实现了,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相反,竟忐忑不安起来。

他张了张嘴,几次都没能将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直接拒绝显然太过残忍,可他确定他现在并不想和对方在一起,他已经不爱莉娜了。

那只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他不安地垂下眼,有点紧张地抿起了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莉娜见他这副模样,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神黯然,很快又仰起脸开心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骗你的,约翰,我刚才只是想逗一逗你而已,看来你还当真了。”

女孩狠狠咬了口手里绵软的草莓棉花糖,牙齿和舌头被砂糖甜得直打哆嗦,身体也在发抖,她脸上咧出个灿烂的笑容,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开始涌出透明的泪水。

“我不知道,”约翰小声道,他抬起头,发现对方的模样有点慌神,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想要擦干女孩儿的眼泪,“对不起,莉娜,我不能答应你。”

也许那天他就不应该草率地答应对方的邀约,他因为一个坏男人飞快地变了。

他伤了这个从前曾喜欢过的女孩儿的心。

莉娜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面前那只手,捂着嘴无声地哭起来,头顶的暖阳懒懒散散地刺透树叶,映照在她年轻美丽的脸上,几道光影异常温柔。

她别过头,自己擦掉了那些狼狈的水渍。

“是不喜欢我了吗,”女孩儿小声问道,“还是因为罗德,没错,他之前是约过我,可我没答应他......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你。”

“对不起。”约翰沮丧地垂着脑袋,最后也只能反反复复地说这一句。

“不是你的原因,”他放下手中的棉花糖,叹了口气道,“是我自己。”

莉娜眨了眨眼睛,流下最后一滴眼泪,她勉强笑道,“你不喜欢我还答应我的邀约?”

“我很抱歉,”约翰心情沉重,“我应该早点说清楚的。”

“我明白了,”莉娜点点头,声音带着细微的哭腔,但语气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你喜欢上别人了。”

她吃掉最后几口棉花糖,站起身往前大步走去,没再看身后那个心慌意乱的男孩儿。

.

罗杰喝着酒,笑嘻嘻问道,“今天是哪个队赢了?”

约翰郁闷地盯着他灿烂的神情。

罗杰揉了把他没精打采的脑袋,扬了扬下巴,“不是去看了诺顿学院的足球比赛吗,怎么样,精彩吗?”

约翰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杯子里的酒,闻言顿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

“难不成两个队都踢得很烂?”罗杰看着他丧气的神情忍不住咋舌,“不过身边有莉娜,应该也还好吧,话说你这小子到底是太迟钝还是故意坏心眼啊,人家姑娘明显对你有意思,你可别傻兮兮地就坐在原地什么也不干,我可是帮你打听清楚了,那天晚上的帽子男确实对你那位漂亮的珍妮弗小姐有兴趣,不过珍妮弗小姐也说清楚了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就等着你主动开口呢,你也别再浪费时间了,赶紧告白吧......”

情场大师罗杰泰勒先生开始发表自己的高论,耐心教导面前的菜鸟选手约翰迪肯如何在自己心仪的女孩儿面前高分夺魁。

可显然约翰志不在此,在对方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她向我告白,”约翰喝了口酒,“但我拒绝了。”

“拒绝......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脑子不清醒了?”罗杰惊讶地瞪着他,之前约翰对那姑娘是如何在意他可都看在眼里呢。

“罗杰,我恐怕我真的成了同性恋。”约翰抱着酒瓶语气愁闷。

罗杰如今一听到这个词眼皮就猛地一跳,像是被吓到似地猛地提高音量道,“开什么玩笑。”

他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掠过一丝阴沉,低声质问道,“你到底喜欢上了哪个男人,说,总不可能你哪天是对着个死东西忽然发现自己隐秘的性向觉醒了吧,老子才不信!是不是布莱恩那个卷毛,他对你做了什么,我就知道那个家伙没安什么好心,怎么你一个人住的时候就没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他一来你就开始爱上了男人了呢?”

“的确有这么个人,”约翰有点弄不明白他忽然激动起来的神情,纳闷道,“不过你怎么会想到他,我和他,怎么也不可能吧。”

布莱恩平日里内向沉默,虽然两个人住在一起,可那位伦敦理工大学的高材生和自己并无太多交集。

罗杰拧着眉,恶狠狠地盯着他,等待下文。

可约翰却闭紧了嘴,无论罗杰再怎样威胁恐吓引诱都不肯再开口了。

罗杰磨破了嘴皮,也没能从嘴硬的好友口中套出一星半点儿的信息,看着至少喝了一大瓶威士忌,醉得浑身无力,只能趴在酒桌上的约翰,用力地抓着他的肩膀不依不饶道,“肯定是那个卷毛搞得鬼,你别想护着他,快说,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居然还敢说那晚上是老子的错......”

导致自己现在一见到他就心情忐忑。

罗杰手上使的劲儿不小,约翰被他折磨半天,照旧醉得昏昏沉沉,额头在酒桌上磕出几道红印,也没再清醒过来。

罗杰气愤地喝掉杯子里剩下的酒,叼着烟将醉鬼扛在肩上脚步歪斜地出了俱乐部大门。

外面挺冷,迎面飘来几粒凉沁沁的雪籽儿,约翰闭着眼,默默打了个哆嗦。

罗杰手被冻得发红,几乎要抓不住人,身体狠狠晃了晃,干脆和约翰一起栽倒在地上。

他气得骂了句“fuck”,往四处望了眼,发觉没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抽起烟来。

鲍勃办完了事,开着车正准备回去,偶然瞥见的两个醉鬼实在眼熟,他在路边停下车,冲那个金头发的青年招了招手。

“嗨,罗杰。”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对方诧异地虚起眼睛,向四周瞄了半天才看见车里的鲍勃。

“太好了,”他醉醺醺地从雪地上爬起来,理了理凌乱的领口,冲弗雷迪家的管家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道,“鲍勃,下来帮个忙。”

鲍勃看着醉得东倒西歪的约翰,有些好笑,“他经常这样吗,还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罗杰和他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装模作样地嗯了声,开始满嘴跑火车。

“失恋了呗,喜欢的女孩儿不同意交往,就拉着我一起出来喝。”

鲍勃坐在驾驶座上发笑,“还真是青春洋溢的年轻人啊。”

罗杰撩了撩灿金色的头发,潇洒道,“那是,要我说他就是经历得太少了,对了,送我们去曼宁大街吧,谢了。”

鲍勃摇摇头,让他指了方向,往那边开去。

今晚回去得有点晚,弗雷迪自然过问了几句。

“约翰?那小子怎么最近老在老子面前晃。”弗雷迪惬意地喝着酒,胡乱地翻着手上的时装杂志道。

鲍勃偷笑一声。

弗雷迪一脸戏谑地瞥他一眼。

“据说是失恋了,年轻人嘛......”

弗雷迪眼皮跳了跳,嘴里咂摸着那个词,“失恋,那姑娘眼瞎了,不然怎么会瞧不上他?”

“年轻人嘛,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鲍勃道。

弗雷迪哼了一声,“改明儿叫几个人过来玩儿,顺带也把那小子带来,我看恐怕是那些小妞的眼光不好,那小子不是挺好的吗。”

至少老子就挺瞧得上的。

他喝了一口酒,神色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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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莫名其妙的聚会

约翰抱着银色的独角兽脑袋,怪不自在地揪扯着身上那件亮银色的还带着可笑螺旋尾巴的礼服,对性格夸张喜欢搞怪的资助人先生无奈地道,“我能换掉这身吗?”

弗雷迪穿着紧身衣,披着颜色猩红,薄到近乎透明的长披风,叫人整理好约翰那头软毛,语气不耐地道,“你少磨磨唧唧了,那群小姑娘马上就要到了,给我打起精神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拍了两下约翰的脑袋。

青年捂着被拍疼的地方,一脸控诉地盯着他,灰绿色的眼睛干净又单纯。

弗雷迪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一番,最后撇过脸,不悦地道,“老子想方设法给你介绍一群活泼漂亮的小姑娘,你他妈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这是什么烂表情?”

撅着嘴巴是想要老子亲你吗?

妈的,还真有点想亲上去。

什么都不懂的臭直男真是太可恶了。

他不满地叉着腰走开,最后点了根烟叼在嘴上,眼神四处躲闪,不敢再去看约翰无辜的神情。

青年在他背后不满地小声嘟囔,“你自己穿得像只大龙虾也就罢了,给我弄得像只惹人烦的花腿蚊子似的,我根本不想出去见外人好吗?”

弗雷迪扯了张椅子坐上去,翘着脚哼哼道,“亲爱的,这是化妆舞会,你要是穿一身正常人的衣服才不对劲吧,而且,你那个乖学生室友和金头发的小子今天也要来,我也给他们准备了!”

弗雷迪忽然得意地笑了一声,神情隐秘。

世界上最爽的事情莫过于将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果然,约翰立即好奇起来,“他们的又是什么?”

他忽然有点同情起布莱恩来,那个伦敦理工大学的高材生恐怕还没穿过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吧,罗杰也是,那小子最在意自己的外表,冬日里宁肯冻得打哆嗦也不愿意裹那些臃肿肥厚的羽绒服。

弗雷迪眼角一弯,抬了抬下巴,指着门口动作别扭的两人,“喏,这不是来了。”

约翰看了那两个奇形怪状的生物两眼,忽然捧着肚子毫不客气地当场哈哈大笑起来。

布莱恩怀里举着把黑色骷髅吉他,浑身不自在地想挡一挡自己窘迫的脸,罗杰直接掀开那把琴,主动揽着他的肩膀朝着弗雷迪和约翰走去,笑嘻嘻地劝道,“何必这么害羞呢,这身挺适合你的,真的,弗雷迪先生就是有眼光,待会儿那些姑娘肯定会被你迷得找不着方向的。”

布莱恩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反讽道,“她们瞧见你脸上的东西和脖子上的拉夫领也会被你的英武不凡的模样迷晕的。”

罗杰顿时冷下脸,动作粗鲁地扯弄着脖子上的厚重的蕾丝褶皱脖套。

这情景像极了金毛猫咪在撕扯自己的耻辱圈,这出暴躁猫咪和黑卷毛大狗你来我往的戏份没有上演多久,因为不久后,穿着同样滑稽衣服的鲍勃走过来愉快地向四人宣布,那群姑娘们已经到了。

嚯,真是好不热闹,一大群穿着五颜六色,打扮得像是巴洛克时期的女人们叽喳吵闹着,一股脑全涌进了大厅,她们脚步便捷,毫不矜持,像一只只欢快扑腾的大翅膀蛾子,疯狂地追逐着唯一的光源——坐在中央的弗雷迪。

约翰站在原地都快看傻眼了。

领头一个大胸大屁股女人用力甩着手里握着的白色丝绸折扇,扭着胯,挤开其他几个想要在弗雷迪面前故意表现的小姑娘,飞快地跑到大明星身边坐下,熟门熟路地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和他碰杯,两人脑袋靠近,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个女人时不时发出铜铃般粗嘎的笑声。

听着怪吓人的。

布莱恩也被她们夸张喧嚷的架势吓了一大跳,竭力避开那群像是要活吞下他的女人,最后竟慌不择路,沿着别墅的楼梯往上边溜了去,一边逃一边还心有余悸。

罗杰紧挨着约翰,头一次没有像以前那样游刃有余地向那群英勇果敢的女斗士们迎上去,反而龟缩在楼梯角落,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超级混乱的景象。

弗雷迪被他们三个傻小子放不开的蠢兮兮模样逗得哈哈大笑,约翰贴着墙角摸到另一面,心惊胆战地喝着桌子上面的白葡萄酒,表情复杂地看着弗雷迪和那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

罗杰一脸咋舌地看着女人们半裸的胸口和放浪大胆的姿态,小声感慨道,“弗雷迪先生可真......”

“......了不起,是吧?”约翰滋味莫辨地补充完对方的话,语气带着点微不可查的讽意,“毕竟他是大明星弗雷迪先生嘛。”

他虽然早已对弗雷迪寻欢作乐、毫无顾忌的私生活有所耳闻,但眼前所充斥着的荒唐奇异的景象,还是狠狠地刺伤了他的眼。

这是弗雷迪从未在他眼前展露过的堕落的一面,此前他在约翰眼中一直都是位令人尊敬、风趣幽默的长辈。

果然,什么都是的。

他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掩饰着心里的失落,他安慰着自己,对方自然有权利这么做,他现在还是单身,且年富力强,富有英俊,想做什么自然都可以,自己之前不也和罗杰一起到处鬼混过吗,只是没有弗雷迪玩得大而已。

尽管在心里为对方做着根本没必要的辩解,他的神情最后还是慢慢地垮了下来。

这出专门为他准备的热闹聚会不仅没让他心情稍微好受点儿,反而令他堵得慌,他草草喝掉杯子里的酒,将那个闪亮亮的独角兽螺旋尾巴一把丢给尽忠尽职守在门口的鲍勃,随即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往外面稍微安静些的花园走去。

池塘里几尾昂贵的日本锦鲤正在畅游,金色的鳍带在清水中错开层层叠叠的涟漪,约翰坐在旁边,瞧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发呆。

“我倒宁愿自己是一条鱼。”他抠着身下的泥土和草茎,心情很是难受,可是他谁也没办法说。

罗杰不行,布莱恩不行,弗雷迪更不行。

“如果注定要被拒绝,那还不如把秘密一辈子藏在心里面,”他抱着膝盖,看着脚下那张愁眉苦脸的约翰迪肯的脸,有些自嘲地想,“他可能会觉得我是个怪胎,也是,和她们比起来,我一点有趣的地方都没有,古板老土无聊......”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毫无胜算,想到那个坐在弗雷迪身边身材丰满、面庞风骚、体态妩媚的女人,心中浮现出一种不知是妒忌还是憎恶的情绪,甚至想要朝那个混蛋大吼大叫,问他难道不是同性恋吗,怎么他除了得提防他身边出现的那些身份不明的男人外,那些女人他也得提高注意。

“你这小子躲这儿干嘛呢,不是说了这是给你举办的宴会吗?”弗雷迪穿着那身红得耀眼的龙虾装忽然站在他身后,抱着手臂高高在上地盯着他。

他的眼珠很黑,眉目深邃,即使穿着一身夸张可笑的戏服依然没法儿掩盖他那张英俊出众的脸,而且他的身材非常好,肩宽腿长,肌肉紧实漂亮,约翰有时候会怀疑他可能是为了向人炫耀他流畅的身体线条,才故意穿这种能完美地凸显他优势的紧身衣。

他的出现让约翰更加无所适从,那颗本就不安分的心更加躁动,青年忍不住后退,哪里都好,只要能避开眼前这个让他痛苦的根源就行。

他一点也不想和弗雷迪待在一个空间里,他令他浑身不自在,难受得时时刻刻都心慌意乱。

而他明明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

弗雷迪能轻易让他失控,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或者是他身上的一丁点气息。

他抿着唇,想往旁边挪,只是忘了那头是池塘,脚下一空,差点就要栽进水里边。

青年就要摔倒,可那张平静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害怕张惶的神色,仍是介意着和男人之间的距离,弗雷迪诧异地挑眉,赶紧拉住他的手腕,将人一把拖了过来,搂在怀里。

这并不算一个拥抱,至少弗雷迪此刻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约翰站得平稳,不踉跄。

约翰却像是被吓到了似地,不住地推开他,身体都开始紧绷起来。

男人没有发现他的紧张,只觉得有点好笑,低头骂道,“泳池在另一边,你就别和这群小宝贝抢地盘了,它们最近还在生病呢。”

不知是水质问题还是细菌的原因,这群从日本运来的鲤鱼最近有点死气沉沉的,一个月前还死掉了一只,弗雷迪见了还很是心痛,叫了伦敦最好的生物专家过来医治来着,最近才刚有点起色。

约翰见推不开,只好闷声闷气道,“抱歉。”

他蔫头蔫脑的可怜模样终于也让弗雷迪察觉到了哪里不对,“你不喜欢今天的聚会?”他奇怪地问。

“不喜欢,一点也不,”约翰别过脸,“很扯不是吗,你怎么会想到叫一群妓女来庆祝的。”

不仅不觉得有趣,反而有点惹人烦,可这是对方专门为他准备的,说讨厌显得自己太不懂事了。

而且,弗雷迪显然很享受,和那个女人调情的姿势和神态娴熟而放松,一直都在笑。

“今天来的女孩儿你有看上眼的吗?”弗雷迪抽出根烟,点燃后夹在指间淡淡地问道。

他说这话平常极了,就好像是在问约翰刚才见过的点心有没有合胃口的。

可内容实在肮脏下流。

“这是什么意思?”约翰忽然停下脚步,怒气冲冲地瞪着面前这个男人。

弗雷迪别开目光,嗤笑了一声,“她们是专业的,保证比你在迪厅或是俱乐部里上过的女人滋味儿要好,平时你要见她们轻易还见不着呢。”

知足吧,小子,老子今天为了讨你欢心可是付了大价钱呢,弗雷迪在心中有点惆怅地想着。

可约翰根本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慷慨和善意,青年的脸忽然涨红了,不过并非因为兴奋,而是彻彻底底的愤怒。

珍视的东西被人随便践踏,是个人恐怕都受不了。

“我不喜欢她们,也不会和她们睡觉。”

他用力地瞪着弗雷迪,灰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怒火。

“弗雷迪,你是个花心无耻的大混蛋,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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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同性恋怎样

不知道那晚的聚会最后如何收的场,罗杰和布莱恩最后又玩得怎样,约翰确信自己不想继续待下去,他有时候甚至宁愿他的人生就和那个男人没有任何交集。

和之前对莉娜产生兴趣时暗自期待的心情不同,暗恋弗雷迪令他的情绪时刻都在爆炸和愤怒的边缘游移,因为他知道那并不是个能让他掌控主动权的男人,甚至,对方从未对他产生过那方面的兴趣。

他恐怕一直都是把自己当做某种有意思的把戏或者宠物什么的,供他玩笑取乐,甚至连给自己找女人这种行为都能做出来。

约翰这一次实实在在地被气到了,回到家之后,谁的电话也没接。

鲍勃对弗雷迪做出个遗憾的动作。

大厅内早已空荡荡,只是还残留着女人们高级脂粉和香水的味道,不知是谁落下只珍珠耳环,在地毯上,弗雷迪一脚踩在上面,反射性地大骂了一句,他的脚掌被那个坠子给划破了,流了点血。

他坐在沙发上,鲍勃给他递上条白色毛巾,他擦完手,揉着眉心,一脸疲惫,“那小子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难道是迟来的叛逆期?他以前可不敢对老子这样,还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那是因为你以前也不干这种不靠谱的事情。”鲍勃有点无奈,小声嘟囔。

谁家的叔叔会给自己侄子找那么多的应召女郎来家里让他尽情挑选,也就是弗雷迪神奇的脑回路觉得没问题。

弗雷迪摩挲着高挺的鼻梁,带着怀念的神情恶心巴拉地道,“我十九岁那会儿学校管得严,那时候可没这么多好看的姑娘。”

他从桌上抽出一支玫瑰花,问鲍勃,“那小子之前交往过的女生是怎样的?”

鲍勃又笑了,“您怎么会觉得这种事情我会知道。”

弗雷迪自己也笑了起来,只是并不愉快,“是啊,真是奇怪。”

他脱下那件夸张的、被约翰说成是龙虾装的东西,重新换上一件颜色鲜艳的日式浴袍,对鲍勃问道,“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他的脸依旧神采熠熠,英俊,鲜活,眼神明亮似星辰,爱玩,搞怪,有时候也作一些戏谑的言语,和某些愤世嫉俗、清高孤傲的艺术家不同,弗雷迪对人世间的一切都保持着一种纯粹的热爱和享乐做派,有时候虽然夸张了一点,但未尝不令人心生羡慕,毕竟他还那样有钱。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俗人,但俗得也这样可爱。

他的人生很少有什么烦恼的事情,但近段时间却总因为某个不懂事的小子而心生怅惘,这是不对劲的。

我恐怕是对那个小子认了真,真是糟糕,那他妈的还是个比我小十岁的小直男。

弗雷迪心不在焉地喝着水,看着旁边精巧的立式座钟发呆。

一只白色的猫从桌子里钻出来,动作轻捷地跳上了他的膝盖,弗雷迪将脸凑到猫咪面前,“甜心,怎么了?”

那猫抬起一只爪子在他脸上按了按,弗雷迪一脸享受地在柔软的猫爪上蹭了蹭,那猫又用力拍了拍,弗雷迪皱眉,有点疑惑地盯着那只可爱的生物。

他确定自己在那只猫脸上看见了一种名为鄙视的神情。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忽然想到那天约翰对两只猫咪庄重行礼的滑稽模样,其实单看也还好,但约翰郑重其事的样子真的挺让人想笑的,那小子就是有本事一本正经地做一些蠢得让人摸不清头脑的事情。

弗雷迪揉捏着猫咪浑身油光水滑的毛皮笑哈哈道,“你想让我对你行礼,就像上次那个傻瓜一样,甜心?”

白猫不满地咪咪叫了几声。

“不行,”弗雷迪忽然严肃起来,“这可不行,我可是墨丘利,是大地之母的信使,怎么能对一只平凡无奇凶恶暴躁整天到处乱跑不肯好好待在主人膝盖上的臭猫咪行礼。”

那猫不满地挠了他几下,弗雷迪抿着唇坏笑,“就算你装可爱发脾气也不行。”

那猫顿时怒了,毛发倒竖,甩了甩蓬松的长尾巴,在弗雷迪脸上狠狠来了那么两下,最后翻过暖融融的小身子,敏捷地往楼上走了。

弗雷迪抬起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另几只猫咪站在楼上栏杆后面觑他,目光很是不善。

他不疼不痒地抹了把脸,喝着茶几上的水若有所思道,“那小子才来几天啊,怎么老子的甜心们都被他带坏了。”

鲍勃在门口听见,暗自摇摇头,默默走远了。

他觉得弗雷迪的脑子可能出了点问题,刚才那种事情怎么能怪罪到约翰头上去。

明明是某人自己病了。

这是情感丰沛的年轻人类常会有的状况,一般表现为无论何时何地,做什么事,都会不知觉将一些毫无关联的东西牵扯到另一个根本不相干的人身上。

治愈方法倒是不难,只要患者和那个人互述衷肠、表明彼此心意,最后能够得偿所愿便可稍作解决,当然,也有可能出现更加严重的情况。

普通恋人们也常有即使已经在一起,也总是热情高涨、难舍难分,时刻为对方牵动心绪、在关系中愈加痴迷的情况。

鲍勃的年纪比主人要大一些,早已结婚,和妻子共同抚育了三两个顽皮捣蛋的小孩,生活琐碎而平凡。

他虽然对弗雷迪以前的放荡事迹知根知底,不再对对方的品行方面抱有任何希望,但还是挺希望弗雷迪能得到幸福的,只要那种幸福是他自己真正想要的。

他可以是继续游戏人间,做个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花花公子,也可以在某一天“改邪归正”,和女人结婚生子,过着普通异性恋男人的生活。

当然,也可以是和某个男人拥有一段稳定的关系。

他是一位值得人尊敬和信赖的好朋友,对周围人无私又慷慨,但性格其实不太适合做一位好的伴侣。

希望能有人让他学会这门课程吧,如果那个人是约翰的话,那简直再好不过。

而鲍勃其实也能察觉,约翰对弗雷迪是有那么一点微妙的情绪在的。

尽管那可能只是少年人一点朦胧的暧昧,带着未知的茫然。

弗雷迪一个人待在客厅,有点无趣似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脚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他总觉得还有哪个地方刺刺的,让他也像是失血似的浑身不自在,可他暂时说不出。

他拒绝承认某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在他敏感孤寂的心口上造成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

布莱恩怪异的情绪结束了,公寓里的气氛本应恢复正常,但奇怪的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阴沉依旧持续了下来。

这次制造低气压的那个人是约翰。

罗杰不知怎么的最近老在这里混,很多时候并非来找约翰,而是为着约翰的那个伦敦理工大学的高材生室友。

他总能找到许许多多奇怪的原因:为上上次不小心冒犯到对方而赔礼道歉,为上次赔礼道歉的方式不大得当而再次道歉......

而今天他又找到新的赔礼道歉的方式了,希望布莱恩能看在他如此诚恳的表现上略施薄面。

约翰叼着吐司片坐在沙发上,没在看电视中的肥皂剧,只看那两个拉拉扯扯比肥皂剧演的内容还不像话的大男人,默默吐槽道,“你们俩,是在搞基吗,罗杰,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是同性恋吧?”

“我......”罗杰迅速松开布莱恩的胳膊,状若无事地整理着自己的一头灿金色长发,手指抚平起了点褶皱的外套领子,笑嘻嘻道,“我当然不是基佬,你在想什么呢,约翰。”

最后几个字多少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布莱恩则更加窘迫了,他重新扣上险些被某人扯松的白衬衣扣子,对罗杰低声警告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想打什么主意,离开这儿,我说过了不想和你再任何有瓜葛。”

“别这样,我是真的想向你道歉,之前那件事......”罗杰好不容易伪装出一幅诚恳的模样,瞬间就被对方打断。

“你究竟要故意提多少次,我们不是都说好了那两次只是意外......”布莱恩脸色苍白,握紧拳头,语气有点气急败坏。

真奇怪他这么一个温驯顺从的人也会有这么暴躁粗鲁的一面,也不知罗杰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约翰狐疑地左右打量着他俩,“你们......”他盯着好友,目光锐利,“什么时候要好到这种地步了?”

布莱恩露出有点嫌恶的神色,将人推开,匆匆上了楼,“谁和他要好?你大概是看错了。”

罗杰有点尴尬地耸耸肩,看着约翰手上的吐司,忽然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个......”

“什么?”约翰挑眉,纳闷地看着哪里都散发着不对劲气息的好友。

“你知道布莱恩平时喜欢什么东西吗?”罗杰笑了笑,努力将话题继续下去,他动作有点刻意地转动着手上那只精致的金色手环,不着痕迹地盯着约翰茫然的脸。

“我是说具体一点的,有什么兴趣爱好之类的,我知道他好像挺喜欢企鹅的,但我上哪儿给他找那玩意儿,总不能跑到动物园去逮一只活的送给他吧。”

他一脸期盼地看着约翰,“或者是喜欢吃什么,我看他好像老是搞些奇奇怪怪不像是人类吃的玩意儿,他是个素食主义者?”

“是啊,据说坚持挺多年了。”约翰眨眨眼睛,吃完吐司有点无精打采,随口问道,“你问这些干嘛,讨好他?这可不像是你,说实话,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儿。”

气氛凝滞了十分钟,也有可能是时间忽然停止了。

罗杰一直保持着那个僵坐着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才像是猛然反应了过来,语速很快,含糊道,“哦,就那次,咱们喝醉了,我在你这里借宿,不小心把他给睡了。”

太阳下一秒就要爆炸,或者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愚蠢的人类啊,外星人即将攻占地球,你们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约翰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想着,对了,罗杰刚刚在说什么来着。

哦,他说他和布莱恩睡了。

他一脸幻听的不真实感,脸上的表情似懂非懂。

而他旁边的金发青年眨了眨那双闪耀无比、璀璨胜过宝石的蓝眼睛,呵呵干笑了两声,侧头瞧了眼已经彻底傻掉了的好友,盯着面前仍在上演着的恶俗肥皂剧,小声道,“后来我向他赔罪,结果喝的东西里面被人下了药,咱俩就又睡了一次,就是这样。”

当然,他又立刻欲盖弥彰地辩解道,“你知道,不是上过男人就是同性恋,我现在只是想向他赔罪。”

他本想听听约翰的想法,但约翰此刻还有什么想法。

他满脑子都是罗杰刚才说的话。

他的室友,和他最好的朋友,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居然上了床,还不止一次。

这不是真的,他拒绝相信。

太他妈不可思议了。

比他先发火的是罗杰,对方本就不是那种能沉住气的人。

“我他妈也不知道那晚上究竟怎么回事,醒来后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布莱恩很不好,我确实做错了,所以才希望得到他的原谅......”罗杰暴躁地抓着头发,一脸烦闷。

“你有没有想过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就是最好的补偿。”约翰神情复杂。

怪不得后来他也被一同针对了。

虽然不明显,但从弗雷迪那儿回来后,布莱恩的确有点奇怪,总是用一幅带着质问的眼神盯着自己,甚至还有一次故意问他那晚为什么会离开。

他要是不走,那晚上恐怕也不会发生那种糟糕的事情。

布莱恩一定很怨怼。

难怪,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喝醉了的自己不小心被罗杰上了......

他忽然恶俗地打了个寒噤,有点嫌弃似地离罗杰远了一些。

“你干嘛?”罗杰不解地看向好友骤然古怪起来的神情。

“你真是没救了,居然干出这种没品的事情!”

约翰的鄙夷让总是在情爱面前无往不利的金发美青年很是受伤,“拜托,我今天很清醒,并没喝酒,不会对你做什么事!”

罗杰低声怒道,显然,好友的排斥让他很难堪。

“我觉得你和弗雷迪一定很有共同语言。”约翰忽然脱口而出,末了有些自觉失言似的,急忙闭上了嘴。

罗杰挑眉,神情有点奇怪,“弗雷迪,那倒是个有趣的人,也很有本事,我和他是挺聊得来的,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忽然扯上你的资助人?我和他之间可是清白得很。”

“并且,”罗杰再次对自己的好友重申,“我说过我不是同性恋!”

“哦,我知道,你只是恰巧对我的室友感兴趣罢了。”约翰用一种不知是低落还是哀怨的口吻陈述道。

哈哈,真是天大的好事,花心浪子罗杰泰勒先生居然翻车了,他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人,而且还是个男的。

约翰又不自觉想起了弗雷迪。

实际上,他今早看电视剧在想那个人,吃东西的时候也想着他,甚至,在罗杰提到同性恋这个词,无可避免,他立即又想到了对方,想到几年前和对方接吻的男人,想到两人目前这种复杂难辨的关系。

他有些懊恼地揉着额头,一脸厌恶。

我大概是脑子发昏了,弗雷迪哪怕爱上了罗杰泰勒恐怕也不会爱上我。

自己的好友至少还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一头颜色耀眼的金发。

两人挺聊得来的,是不是意味着弗雷迪确实喜欢罗杰这种类型,外向,善于交际,头脑灵活,兴趣广泛......

那可和自己没一点儿相似之处。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思绪愈多,简直像一团被猫抓乱的毛线球,教人找不到重点。

弗雷迪,弗雷迪,弗雷迪......

看来男人和女人也都一样,陷入爱河的时候大抵都是一样的无可奈何,像个寻求不到解脱的可怜鬼,一个懦夫,尽管喜欢没缘由地自怨自艾,可又忍不住想更靠近那个危险的根源——如同抓起那捧会灼烧自己的焰火。

“如果他现在马上出现,我就立即向他表白,管他什么同性恋喜不喜欢的呢,只要他在这儿,我就对他说我喜欢他,我现在也成了一个同性恋了,虽然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喜欢我,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已经说了......”

我在十九岁的时候就遇上了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虽然可能没结果。

他的神情愈加低迷,一看就是陷入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世界里去了。

罗杰彻底放弃想要向他寻求帮助的想法,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去楼上布莱恩的卧室外面再碰碰运气,兴许对方这次就为他的坚韧所打动,愿意原谅他了呢。

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执着地得到布莱恩的谅解,但他是个凭本能行事的人,而且运气总不是很差,最后也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门铃在这时候响了,他看了眼身后神游中的约翰,对方还在一脸痴痴地发呆呢,他只好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口的男人正是约翰满心满脑都想念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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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老师

弗雷迪看见罗杰的瞬间神色顿时微妙起来。

“你总是在这儿吗?”他摘下墨镜,有点高高在上地质问道。

罗杰挑眉,笑嘻嘻道,“因为我和约翰的关系很特殊嘛。”

他的神情很是灿烂,忽然坏心眼起,想开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其实我是他的男朋友。”

弗雷迪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瞪着坐在后面沙发上,并没反驳的约翰,对方看见他的脸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直接从沙发上四仰八叉地摔了下来,愣愣地跌坐在地上。

真是好玩儿,难得能看见他如此不稳重的一面。

罗杰转过身有点纳闷,“你今天怎么了?比我还怪?”

约翰刚才在心里所设想的要对弗雷迪干的豪言壮举顿时烟消云散,比乞丐的兜还干净,他结结巴巴地道,“我还有一趟,先出去事,再你们见。”

完全没发现这句话里没一个顺序正确。

说完,便踩着白色毛绒拖鞋直直往门口走去,只是刚碰到门把手,便被闪身进屋的弗雷迪扯住了后领口,用力拽了回来。

“等等,你和他究竟怎么回事儿?”他冷冷瞥了眼罗杰,金发青年满不在乎地笑起来,对约翰做了个鬼脸,往楼上的方向跑了。

他还得去找布莱恩解释之前的事情呢,才没功夫和这两人闲扯。

这个男人的力气简直大得不像话,明明平时总喜欢表现得像个身份矜贵、娇生惯养的公子少爷,且一定要有几个助理马仔随侍左右,替他将所有的活都干了。

但他今天是一个人来的,于是收拾约翰这种活计只得亲自出马了,干得还不赖。

青年哆哆嗦嗦地护住被勒得死紧的领口,又乖乖从门口退了回来,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慌乱。

“怎么一见老子就跑,莫非你和那小子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男朋友,你还真敢啊,迪崽。”弗雷迪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约翰的脸顿时红了,弗雷迪却将他的这个表现理解为自己说中了。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地飞快地松开了手,死死地盯着青年散乱的卷发。

那双乖顺清秀的下垂眼正不安地闪动着,柔嫩的绿枝不知什么时候开出了花,只是个中情愫与自己无关。

他不知为何有点怒火中烧,胸口上下起伏着,手指往口袋里掏出根烟,点燃后叼在唇边。

“你玩真的?”弗雷迪抱着手臂问,“你也是同性恋,你喜欢罗杰那种?”

约翰舔了舔嘴唇,没敢接这话。

他的心跳得厉害,恐怕下一秒就要爆炸。

他此刻简直紧张得过了头,就像是小时候的那次,早晨醒来后忽然发现自己如何张开口也不能说话了一般。

他好像再次患上了那个可怕的病症。

弗雷迪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在自己想要的回答,有点自讨没趣似地笑了笑,神情含着点苦涩的意味。

“行吧,小男孩子们玩儿的游戏,弗雷迪叔叔祝福你们。”他故作不屑地谑笑了一声,想要拧一把还在继续犯傻的青年的脸蛋,只是手举到半空,最后却没敢放上去。

他唇上的烟剧烈地抖了抖,几秒后,无声地落了地,在深褐色的地毯上烧出一两个难看的黑点儿。

弗雷迪忽然暴跳如雷地大骂道,“你选那个小混蛋还不如选我呢!至少老子比他有钱多了,房子车子票子,你要什么我不会给你买?况且老子还是你的资助人呢,你之前不是想要报答我吗,你干脆就这么报答我得了......”

约翰惊诧地睁大眼,看着面前风度尽失的男人。

对方面部的肌肉抽动着,似乎想笑,露出颊边那两个浅浅的小窝,漆黑的眼珠却很是阴沉。

半晌后,他又嗤笑道,“你才多大,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罗杰那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孩儿,他能让你幸福?哼,那小子就和老子一样,最喜欢到处鬼混,和一群女人打得火热,你上次老早就走了,恐怕是没瞧见他那副讨好别人蠢兮兮的样子......”

弗雷迪气急败坏地贬低着情敌的名声,声音暴躁,见约翰仍旧木木呆呆,一团傻气,忍不住将人搂进怀里,低头直接吻上了那两片干燥温热的唇瓣。

“张嘴,”他声音低沉,沙哑缠绵,“乖,迪崽,弗雷迪叔叔教你怎么和男人接吻。”

他动作温柔地抬起青年的下巴,炽热的唇舌细密地描摹着对方的唇线,好不容易探进去一点,便想要对方大开城门,好让他更加肆意地进掠。

青年毫无抵抗的反应大大地取悦了他,男人眼神闪烁,尤其察觉到约翰竟在不知不觉间配合地张开了唇,心情愈加得意,于是野蛮地四处侵犯扫荡,不肯放过每一个角落,他简直到了欣喜若狂的地步,吻得愈发动情,也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更用力,约翰已经察觉到了痛楚,男人炙热的粗息直接喷洒在他脸上,紧缠纠结的亲吻中全是之前那股尼古丁味儿,刺激、辛辣。

约翰仰着头,喉结急促地上下滚动着,两侧的鼻翼收缩,费劲地探寻着新鲜空气,他有点窒息了,脑袋发晕,思维一片混乱,暂时还停留在刚才弗雷迪对他说的那句下流话里。

弗雷迪说要教自己接吻。

弗雷迪正在和自己接吻。

后续的事情一件件涌入脑海,包括对方如何的手段高超,技术娴熟,而自己又如何的全权配合,迷失到接近放纵。

一吻结束,两人的气息都有些发抖。

弗雷迪想笑,但是一想到楼上那个约翰的“正牌男友”,笑容又倏地消失,吊儿郎当道,“技术差死了,你男朋友看来很不行啊,迪崽,我看不如和他分了吧,考虑考虑叔叔怎样?”

约翰缓慢而用力地擦拭着发肿的唇瓣和几乎要滴血的脸,闷声闷气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哦,那正好!”弗雷迪笑得更欢畅了,一张脸灿烂得都有点傻气了。

“我看你俩也不适合,他明显和那个卷毛小子有一腿,上次我就觉得他很不对劲。”

“你不是说他上次还和一群女人打得火热吗?”约翰纳闷地反问,他低着头,没敢去看对方的脸。

弗雷迪立时随机应变,“可他和女人打得火热的时候都还惦记着要去骚扰那个卷毛小子,你看,虽然你是他的朋友,但他现在明显更在意那个叫布莱恩的不是吗?”

“你们根本没在交往,对不对?”他像是忽然想通了,得意地问。

“本来就没有,”约翰嘀咕,“也不知道你怎么会相信那么蠢的玩笑。”

弗雷迪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随即开始毛遂自荐起来,“既然你现在还是单身,那不妨考虑考虑我如何?”

约翰抬起脸,这才认真地开始打量着这个既让他熟悉又让他觉得陌生的男人。

他们之间认识已有好些年了,那时的弗雷迪还留着像他如今这样的发型,黑色卷发,墨镜,机车夹克,紧身皮裤,才华横溢,走哪儿都很有派头的大明星,讲话时和硬朗的外表很不一样,语气总是甜腻轻佻,时不时就要来一句甜心宝贝亲爱的。

他随便发好心就给了自己母亲一笔数目不小的英镑,轻飘飘地就解救了这个艰难的不幸的家庭。

明明很长一段时间对他也只是对长辈的感激和尊敬,念大学后每次去花园小舍拜访也都很是拘谨客气,到底在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是十七岁那年偶然撞见他和男人在楼梯上拥抱接吻,还是私底下开始偷偷欣赏对方在舞台上激情四溢、热情高涨的演出,他没敢透露自己曾悄悄收集了对方许多的签名唱片和演出的纪念海报,甚至还有那些带着他照片的报刊杂志,入流的,不入流的,全都堆放在一只小箱子里,秘密又宝贝,亦或是那些对方都已经忘记,而他却记住了的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孤寂和幼稚的耍小脾气......

他其实很孤独,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于是更习惯用夸张豪奢又疯狂的做派来排遣这种孤独。

至少表面上他总是热热闹闹,不缺人陪伴。

就算坏,也坏得如此坦荡彻底,叫人始终讨厌不起来。

弗雷迪是个太有魅力的人,越是靠近越是被他吸引。

他是天生的大明星,巨大的发光体。

约翰不自觉舔着嘴唇,许多纷繁杂乱的念头在脑子里一一闪过,最后却只想到那晚上他把自己抱上床,说的那番话。

他那时候是醉得有点人事不省,不过后来又稍微清醒了一点儿,恰好听见了。

“如果您只是想玩玩儿,大可不必做到这种地步,比我有趣的人其实多得是。”约翰最后也只是好脾气地低声道,语气夹杂失落。

他其实是有点愤懑的,对方的喜欢和他的喜欢显然不是一回儿事。

他是弗雷迪,他可以只用付这么些东西就得到自己所需要的,而平时在外头,哪怕他什么也不说,也自有大把的人乐意向他敞开怀抱,脱光衣服爬到他床上去自荐枕席。

但约翰想要的东西并不是那种廉价的可以轻而易举就到手的东西。

他想要真正的爱与尊重。

他想要弗雷迪抱着认真的态度和他共度一生,而非敷衍了事寻求新的刺激玩法和他在一起。

怎样想都太苛责了吧。

他默默叹了口气,于是转过身不再看那个本性糟糕又恶劣的混蛋。

“我的确喜欢你,也许都能算作爱了,我今年十九岁,比你小整整十岁,是个一点也不有趣,平时喜欢喝酒蹦迪汽车电子杂志的,和你没任何共通之处,在你看来甚至还有点蠢兮兮的学生,你从前大概还没和我这种人上过床,正巧我也是。”他干笑两声。

“我从前不喜欢男人,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就是你,我很确定我是认真的,一旦开始就不打算随便放弃,不会因为草率地又爱上了别的谁便轻易结束这段关系,我想找的是等这辈子结束就把彼此的名字永永远远刻在一起的人......哪怕在地底下也要躺在一起。”

约翰看着弗雷迪正色起来的脸轻轻咧开嘴,有点自嘲,“想笑就尽管笑吧,虽然我也觉得怪好笑的。”

这番话简直糟透了,充满了毛头小子幼稚宣誓的言论。

“是吗?”弗雷迪平静地道,“还有其他什么要求吗?”

约翰愣了愣。

弗雷迪不耐地挥挥手,“你刚刚不是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嘛,我问还有其他什么要求吗?”

约翰诚实地摇头。

弗雷迪啧舌,摸着下巴有点不爽地暗自嘀咕道。

“好吧,得了,我知道我从前在你那儿全是不良信用,现在说以后肯定不那样了你估计也不信,其实换个人对我这么说,我也不信,但我确实喜欢你,迪崽,没有谁像你,老子这段时间因为这个过得够糟心的了,虽然你总是蠢兮兮的,看上去好骗得很,还喜欢蹦迪那种恶俗的把戏,看的杂志也都是无聊透顶的玩意儿,身材和脸蛋嘛,也顶多算是勉勉强强......”

他嘴里说着许多可恶的贬低人的话,约翰最开始听到那句喜欢还有点害羞,最后却是被气得想直接在他那讨厌的嘴巴上刮两巴掌。

“够了,闭嘴吧,我本来就没要求你也喜欢我。”青年恼羞成怒道。

弗雷迪顿了顿,又贱兮兮地笑了起来,“但我觉得咱们可以暂时试试。”

他微微弯下腰,将脑袋凑到约翰面前,两人身高相仿,但弗雷迪的骨架和身材明显要更宽阔一些,做这个动作尤其给人压迫力。

约翰以为他可能还要说些什么讨人厌的话,但对方这次却大出所料。

“给我个机会试试吧,做你以后长长久久的邻居,然后把名字刻在一个地方。”他轻声道。

约翰瞳孔睁大,而后慢慢眨了眨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那里头有什么东西胜似春风,但比春风更柔软。

屋外伦敦的冬天也就快要结束了。

弗雷迪面上带着点笑意,眼睛深邃明亮,“这次换你来做老师,教教我如何?”

“把我这样的混蛋教成一个认真的能学会什么是爱情的男人,毕竟未来还有很长,我也会努力做个好学生的。”

楼上罗杰不知道又对好脾气的布莱恩搞出了什么名堂,只听到后者有点暴躁地嘲讽道,“够了,泰勒先生,您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是最大的发好心。”

罗杰大概又嬉皮笑脸说了几句,空气安静下来,这次布莱恩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公寓里的气氛欢愉而暧昧。

弗雷迪虚起眼睛,觑了几眼骤然关上的门,而后又抄起手十分微妙地笑了起来,“老子就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猫腻。”

屋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洁白无瑕,金铃铛欢畅地响着,悠远的歌声逐渐飘至整条街道,然后世界都开始发光,变得明亮......

......

All those days watching from the windows
那些在窗边眺望的日子

All those years outside looking in
那些向往外面世界的日子

All that time never even knowing
那时我从不曾知

Just how blind I've been
我曾多么无知

Now I'm here, blinking in the starlight
如今我在这儿 在星光中眨眼

Now I'm here, suddenly I see
如今我在此 骤然间我看见

Standing here, it's all so clear
站在这儿 一切如此清晰

I'm where I'm meant to be
我已来到所属之地

And at last I see the light
终於我看见了光芒

And it's like the fog has lifted
彷佛雾霭早已消散

And at last I see the light
终於我看见了光芒

And it's like the sky is new
彷佛出现了崭新的一片天

And it's warm and real and bright
如此温暖 真实又耀眼

And the world has somehow shifted
世间一切均物换星移

All at once everything looks different
这一刻 一切都看来如此不同

Now that I see you
如今我 看见了你

All those days chasing down a daydream
那些时日 空作著白日梦

All those years living in a blur
那些时日 浑浑噩噩度日

All that time never truly seeing
这些时日 不曾真的看清

Things, the way they were
世事 存在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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